莺儿似笑非笑地看着流云:“嗯,果然,女子还是要开了脸,梳了头,才更添娇俏。啧啧,妹妹的十分人才,此时又添三分。”缓缓绕着流云踱了一圈。
流云轻笑:“香奴,莺儿姑娘和我都是宫里出来的,有些体己话要讲,你先出去吧!”
香奴应声福了一福,转身将门虚掩而去。
流云此时开了脸,肤色匀净,笑容甜美。长发高高挽起,云鬓之上簪着小朵小朵的珠花,又有绢花如云似霞,堆在发髻周围,更加衬得发如青丝。
流云臂间,一只碧色琉璃镯加一只嵌宝扁金镯交映生辉,项上朱色霞帔。梳妆台上,一顶珠冠正放置在红色嫁衣上方,粒粒珍珠饱满,珠冠顶部更用金丝串珠,盘了一只展翅欲飞的凤凰,颤巍巍宝光四溢。
莺儿细细瞧了,抿嘴微笑,点点流云额前那些小朵珠花和臂间的镯子:“流云姑娘今日大喜,莺儿送的物件可还合姑娘的心意么?”
流云的眼睛笑得月牙儿一般:“姐姐,一时片刻妹妹就行礼入洞房了,有什么话就赶紧说吧!”
莺儿收起调笑:“无他,妹妹别忘了,咱们都是从宫中出来的,有事别忘互通声气。再有……”
她将手里捏着的手绢松开,露出里面一粒蜡封的药丸,声音也压得极低:“如果你不愿成为王爷的女人,这里有颗丸药,你可将它下在交杯酒中,王爷会顾自黑甜一宿,不会坏你清白……”
流云瞪着她,忽然翻了个大白眼:“姐姐的好意,妹妹心领了,不过这等丸药,妹妹可不敢接!”
莺儿一怔:“难道你不怕失了清白?”
流云眼中透过一丝不耐:“女人的价值就只是一张膜么?再说,这粒丸药,你确定只是让王爷黑甜一宿?若是其他的药,王爷服下有何闪失,我又受不住刑,将姐姐招了出来,姐姐该如何自处?”
莺儿手抖了一抖,笑得有些勉强:“这,不会的……”
流云冷笑:“姐姐试过药么?饭可以乱吃,药也可以乱吃的么?!”
莺儿忽觉汗流浃背,还来不及说什么,流云已经大声呼唤起来:“香奴,替我梳妆!”
在香奴进屋前的间隙,流云转头盯视莺儿:“姐姐的药若是姐姐的主子给的,妹妹真替姐姐不值!流云的主子虽然不见多聪慧得势,至少不会这样挖坑让流云往里头跳!”
莺儿张目结舌:“你,你竟这样评判你的主子?不怕……”
流云拿起菱花镜,镜中人与花交映生辉:“谁人背后不说人?谁人背后无人说?主子和奴婢一样是人,妹妹倒不信姐姐从不对自家主人不置一词!”
“礼毕,送入洞房!”司仪大声宣读,顿时礼乐喧哗,满屋喧闹欢腾,为首的喜婆将大把大把莲子花生洒落新人脚下,令踩着前行,身后一众女宾们起着哄将新人送入洞房。
眼看众人远去,却有一位修眉圆脸,粉色宫装的少女立在原地,眉间阴云密布。身侧一位模样伶俐的丫头凑上,微微福了一福:“郡主,燕王爷和他侧妃的礼已毕了,咱们要跟去闹洞房么?”
郡主脸若冰霜:“闹什么洞房,没得让人扫兴!罢了,回府吧!”行得几步,复又冷脸回望众人离开的方向,愤声道:“且让那些小蹄子得意几日!”
和郡主想象的不同,洞房当中并没有任何“得意”的景象。
流云的盖头已经撤去,燕王含笑注视着她的脸,词语却仿佛从牙缝间挤出:“成为本王的女人,难道埋没你么?”
“不敢,不过王爷女人这么多,何必对流云念念不忘呢?这秋天快尽,冬天就要到了,找个暖床的女人对王爷您来说不难吧!”
流云翻着白眼,双手在胸前交叉,抱胸而立,避开床帏躲在屋角。
“我大费周章地把你娶进门,就是为了听你胡说这些吗?”燕王微微眯起眼睛,透露出危险的信号。
流云眼睛滴溜乱转,忽然扯下绢子就地跪倒:“哎呀王爷!奴婢之前对王爷诸般不敬,奴婢知错了!王爷就放过奴婢这一回吧!奴婢以后一定……”
“住嘴!”燕王手掌捏得咯咯作响,大步上前:“你现在又装这副蠢样给谁看?!本王要定了你!”
流云侧身一躲,愁眉苦脸:“本来我也觉得王爷当我的第一个男人很不错,可是行礼之前,流云忽然受人提醒,想明白一个关节……这燕王侧妃之位也不知道被多少人盯着呢!王爷始终是皇子,流云仅一介小小宫奴,身后无人撑腰,今日若真成了您的侧妃,将来怕是不能给王爷臂助,反成了王爷的累赘……”
燕王眼中,怒气一闪而过:“本王要什么人当自己的侧妃,跟他人何干?!”
流云还要说什么,燕王一把托住她的腰,流云如腾云驾雾般腾身而起,落入他炙热的双掌之中。
燕王凝视着她白皙秀丽的面颊,眼眸幽深,渐渐被火星湮没:“本王的女人,没人动得了,本王,我会护着你一生周全的!”
流云低低应了一声,心中却掠过叹息:“护我周全?只是,这样而已吗?是啊,只是,这样而已吧……”
屋顶,虎峰和楚离安然端坐。两人手边,放着一壶酒,一碟肉片。嗖的一声,一条纤细的人影从廊下蹿出,跃上几层房顶,跳出王府,渐渐远去了。
虎峰和楚离各自举起杯中酒,轻碰了一下,仰头饮下。
楚离:“王爷果然料事如神。”
虎峰:“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