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滴答。虎峰和楚离各自骑一匹骏马,与十数名侍卫一起,伴着一辆马车缓步行走在闹市之间。贩夫走卒的叫卖声、喧闹声,以及闹市特有的一股呛鼻人味迎面而来。
马车一侧的小窗用杏黄缎面遮掩,此时掀起一道细缝,露出流云叽里咕噜乱转的眼睛。
啪!帘子被车内大手打落,流云回头,对上燕王强抑怒意的幽深双眼:“说!你一个小小奴婢,如何知道父皇会答应将你赏赐于我?!”
流云翻了个白眼:“堂堂的、威武的、恐吓手无缚鸡之力奴婢的王爷,在宫中待过或许没别的好处,但对几位主上的喜好那是摸得极清楚的!谁也知晓,皇后最爱自己所出的太子,太后最爱三皇子烈王,至于皇上……嘿嘿……”
燕王手背隆起青筋:“所以你让本王去求皇上……你们这些无法无天的奴才,背地里还都调派主子们什么?!从实招来,本王或能饶你一命!”
流云轻抚手中白猫,目光澄澈:“王爷,奴婢说过,王爷帮我便是帮王爷自己,若是您再这般咄咄逼人,奴婢不过是个死,呵呵,又不是没死过!”
燕王眉峰狠狠蹙起,盯视着流云,半晌,吐一口长气,重现笑容:“不错,本王与你,不过是场交易!与你这小小奴婢计较,本王孟浪了。皇上已将你赐予本王为侧妃,你我要多亲近才是。”
说着,伸出一只温热的大手抚向流云手背,流云尚未动作,那白猫却“呼”了一声,瞪起一双湛蓝的眼睛冲燕王发威。
燕王哂笑:“这也罢了,你厉害,你的爱物儿一样浑身长刺!”
流云淡笑:“好说,奴婢晓得分寸,王爷不过试探奴婢懂不懂进退罢了!”
二人狠狠对视,目光中端的是火花四溅。
当啷!上好的骨瓷薄胎茶碗被摔得稀烂。皇后重重坐下,满身珠翠乱响。
皇后恨声:“这个老四,竟然把哀家麟儿要的人先讨了去,也无人向哀家通禀一声!你们这些奴才简直无法无天,这禁宫之主,还是不是哀家了?!”
莺儿等一众宫女不敢言声,只是齐齐跪倒。
门外小太监忽然传来尖利的声音:“贵妃娘娘到!”
话音刚落,柳贵妃娇柔的笑声已经断续传来:“皇后娘娘,臣妾来迟了,只因近日身上有些不好……”
皇后闻声,面色大为和缓:“妹妹说哪里话,我等姐妹之间,且不用那些俗套用语!”
衣裙悉索,宫人带领下,柳贵妃如一支会行动的百合,款款摆进皇**中,身上的香气与皇后屋内的檀香融合,说不出的奇异好闻。
皇后看着下拜的柳贵妃,朱唇泛起一点笑意:“平身吧……妹妹越发俊逸出尘,姐姐老了,唉!”
柳贵妃上前,轻轻挽住皇后的手:“姐姐哪里话来,姐姐是花中牡丹,冠绝群芳,我等只是寻常蒲柳之姿,略得女子形貌而已。”手腕一翻,一个玉盒出现在掌中:“此乃妹妹请仙师调制的驻颜丹,不多的几枚,特为孝敬姐姐而来,姐姐千万收着。”
皇后看着玉盒,微微一笑,抬眼看柳贵妃:“给贵妃娘娘赐座……妹妹可是有话要说?”
柳贵妃挨着皇后坐下:“姐姐明鉴!流云的事,还请姐姐不要怪罪!”
皇后动作平稳,将未开封的玉盒递给侍立的莺儿:“这也说不得妹妹,这宫中,谁不为自己计较打算呢?除了姐姐这把老骨头,才会真正将皇上放在心里,当天来敬!”
柳贵妃连忙敛裙跪下:“姐姐错怪臣妾了!臣妾将流云引荐给圣上,断不是为了巩固己身,乃是为的巩固江山社稷啊!”
皇后细眉轻挑:“此话怎讲?她一个小小婢女,左右得了天下么?!”
一声轻笑传来:“母后,贵妃娘娘的话,儿臣倒是认同几分!”
清风拂面,带来室外微凉的空气。皇后和柳贵妃一起转过脸去,只见太子悠然自外面回廊转出,玉面含笑,倚在窗外向众人发话。
皇后动容:“此话怎讲?”
太子斜飞的桃花眼向四周扫了一遍:“母后,后面的话,不需要那么多人听着吧!”
皇后会意,手轻轻一挥:“你等都退下!”
随着宫娥、女官、太监们纷纷退场,太子缓缓步入,向自己的母亲深施一礼:“拜见母后。”又转过头向柳贵妃施了一礼,桃花眼中满是笑意:“贵妃娘娘,不,既然这里已无外人,不如称娘娘为……表姐?”
哗啦啦!马蹄如雷,烈王一行人鲜衣怒马奔驰入城。
烈王奔至自己王府前,身手利落地跃下马来,将缰绳、马鞭一起掷给前来接应的马童。随后,他走上台阶,大喇喇坐在门房备好的长板凳上,将腿伸得老长,自有两名仆从上来替他卸下厚重甲胄。
烈王一手解除头盔绑带,一手接过门房递来的一盅茶。
“今日城中有何趣事发生?”烈王一边饮茶漱口,一边漫不经心动问。
“禀王爷,并无大事发生,但……听闻四皇子燕王殿下向圣上求得一名宫女为侧妃!”一名形容清秀的灰衣人适时落在烈王身边,侧身跪下。
烈王停下饮茶的手势,想一想,又笑了,摇头:“四弟动了思春之念,这也没什么!”
“不,宫里的老祖宗让卑职提醒王爷,此名宫女,正是东宫那位向皇后求取之人!”
烈王凝眉,轻轻放下茶杯,门房悄无声息地将茶杯接过。
“又是此人……贺子禅已替本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