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还活着的修士,见过满天花舞的没剩几个。自落书恒死后,落家人才凋零,落雪妍虽活者,学得却是银月城的法术,与落家没什么关系。而满天花舞所需强大的灵气做后盾,也不是随意能使得出的。
无数花瓣从天而降,卷起血雨腥风。
祥和带来的人被花瓣割破手足,变成一片片碎肉,不是不防,而是这成千山万的利刃同时袭来,如何能防。
木锦生等人看得胆战心惊,试想着许多花瓣落在自己身上,又会如何。
韶华暗叹,他修行百年,自以为在这修士中以位于巅峰,岂料这世上还会有如此技法。
倒也不怪木灵派的弟子修为不高,他们享用了两百年的安稳平静,怎能想到两百年前人与妖之间斗法是个怎样的光景。
花瓣之下血流成河,洁白雪地被鲜血浸透,花瓣与碎肉混和一起,落书恒闭了眼,转身走到流苏紫面前。
“他在哪里?”
饶是流苏紫的平静,也禁不住打了哆嗦。
落书恒偏着头,皱眉看她:“阿紫,你怕我?”
流苏紫摇头,木炎清上前一步,挡在她面前:“我要叫你含香,还是叫你星辰仙子。”
落书恒讪然一笑:“叫我含香吧。”
木炎清立刻笑开了,将手搭在她的肩上:“这么说你便是星辰仙子了,传闻你死了两百年,怎的变成了含香?还有你那桃花胎记怎就不见了,这额上可是星辰,亮亮的怪好看。”说着伸手要摸。
只听流苏紫重重咳了一声,木炎清连忙收回手,搂着流苏紫的肩膀道:“这个星辰虽好看,却没有阿紫的眼睛好看,比起阿紫,你还是逊色了。”
落书恒被他逗笑了:“在你眼里。阿紫自然是好看的。”
流苏紫瞪了木炎清一眼,对落书恒说:“殿下在银月城。”
落书恒道:“多谢。”转身就要走。
“含香。”流苏紫唤她。
“嗯?”
“你若是不开心,便来找我。”
认识这么久,这句话是从流苏紫口中说出的最暖人心的话了。
落书恒回眸一笑。眼中流光绽放:“好,我若不开心,就来找你。”
红影划过天际,众人看了许久,还未从震惊中回神。
落书恒一路向北飞去,沿途见到许多个未启动的阵法,那是她在两百年前刻下的,当年她一心要拿下银月城,谁料事事多变,最后竟然用不上。
她是空间阵法师。在山头上置了空间阵势,能够瞬间将她转移到另一个地方。不到半日,便可见银月城的白墙在阳光下泛出亮光。
她远远的停在空中,眯着眼睛看着那白色的城池。
看着这座前世想要毁掉,今世让她赞叹不已的城。心中异样的平静。
“我观那桃花林中的阵法破败,猜想是你,果然是你。”
落书恒回头,见穗恭卿坐在她身后的大石上。
他轻轻击打着折扇,双目紧紧的看她。
她回看他,连衣袖也没动一下。
穗恭卿有些哀伤:“两百年了,有些事。你还放不开?”
她动了动唇,艰难道:“师父,有些事,我想要弄明白。”
“阴错阳差,造化弄人。”他叹息,“殿下对你。着实是尽了心力的。”
落书恒直视他:“是吗?”
穗恭卿道:“忘了不是更好,忘了便可重新开始。”
“与其浑浑噩噩,不如明明白白。”她顿了顿,指着前方一片树林道,“我在那里等他。师父替我通传罢。”
早春将至,干枯的树林中冒出一个个小锈牙,似青葱般幼嫩。虽只一点,也可见勃勃生机。
白砚看着依靠在树下的女子,宽大的红衣披在身上,瀑布般黑发洒下,白玉般光洁的脸庞,华光万丈的眼,那前额的星辰刺痛他的心。
她的手中握着一根枯枝,枯枝上的绿叶不断的萌出,凋零。
这是她以前常爱做的事,说这样可见生死轮回。
落书恒轻声道:“我灵骨化魂,求的是来生不要再见你。可我太了解我自己,既然爱你,断不可能不去你的身边。果然,我的灵体一脱离禁锢,便飞去雪花阵中。你在地底沉睡,我便在地上陪你,想来,我也是个学不乖的。”
白砚走上前,低声道:“书恒。”
他的声音颤抖着,有些哀伤。
落书恒抬头看他,银色的发,俊美的脸,刀刻般的五官。眼前的这个妖,她两百年前不可自拔的爱上他,两百年后依旧爱上他。
她看着他,伸手抚上他的脸,轻声道:“白砚,是不是我真的这么傻,你才这样对我?”
白砚身体一颤,按住她的手,想将她拉到怀里,岂料她转身一闪,从他怀中躲开。
“我将所有记忆交付与秋千之手。我太了解我自己,若转生后能够活着长大,定然会去落家,我想,看了自己的记忆,便不会再苦恋你。岂料终是无用。我活了两世,有些事也明白了。雪妍是喜欢你的,只是当年我不懂,她是我最怜惜的妹妹,我寻到她只有欢喜,万万没想到她会害我。可是白砚,我只想问你,你接近我可是因为你一心只想得到衡水城?”
白砚看着她,他想过,若她回想起过去,定会问自己这个问题。她这么聪明,定然能够看穿他的内心。他拽紧拳,平静道:“一开始时,是。”
落书恒双目一闭,果然如此。两百年了,终于得了个诛心的结果。
白砚喜欢她,这点她毫不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