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怎么会没有不同呢?
珂儿是自己辛辛苦苦怀胎十月,日盼夜盼求来的孩子。
她与自己骨血相连。
在丈夫冷漠,婆母不喜的这段日子里,是珂儿依赖的眼神、娇憨的笑颜……在黑暗中陪着自己,一路前行。
她是自己在风雨中唯一的支撑。
她对珂儿和对那些与自己貌合神离的继女,又怎么可能一样呢?
想到这里,大太太容色稍霁,拍了拍顾云珂的手背,将目光移到搁在床头的针线笸箩上。
顾云珂的目光顺着母亲看过去,笸箩里放着她昨日才刚刚做好的抹额,老太太还没来得及过目。云珂心下一慌,怕被母亲责备。
她自己的手艺自己知道,在顾家几个姐妹之中,无论是琴棋书画、还是针黹女红,她都只能算勉强比年龄最小的九妹妹、十妹妹强那么一点儿。
所以,祖母命她们姐妹几个为秦老太太准备寿礼时,她着实还伤了一番脑筋。
后来听从了四姐姐云瑾的建议,给老人家做了一块抹额。其实,这抹额做起来,她心里也直发虚。
在顾家,女红最好的人当属三姐姐顾云琬。
而她偏又是个心气儿高的,处处争先,丝毫不肯落人之后,自己想要在针线活儿上强过她,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是以,抹额做好之后,她还一直放在手边,总觉得是不是还能再添点什么?使绣活看起来更为精细些。
大太太从笸箩中取过抹额,拿在手里端详起来,随口问,“四丫头自己准备了什么寿礼?”
说到这个,顾云珂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原本三姐姐那里有一副寿山图,正好拿来做寿礼的,可是我说,总不能让我一个人的抹额跟三姐姐的绣品放在一起给人评头论足吧?所以三姐姐最后做了一对护膝。”
护膝是穿在里面的,而抹额是戴在头上的,看起来自然比顾云珂的礼物要更加简单一些。
大太太不动声色地看了女儿一眼。
珂儿是个没什么心机的,可四丫头却绝对是个聪明人。
跟聪明人走得太近,也许,并不是什么好事。
虽然这一次,顾云瑾算是暗中提点了珂儿,选了一个最最不可能出众的礼物,但,难保下一次,她不会为达到自己的目的,同样利用珂儿的信任和无知。
到那时,谁也不敢担保,她会不会出卖珂儿。
大太太想到了这一次顾家面临的危急。
老太太的意思大约是会牺牲掉顾家的某一个孙女,所以才以贺寿为名让她们各自准备礼物。大太太自己能猜到这些,是因为秦家送来的信笺是经过她的手让李嬷嬷送去给老太太的。
而顾云瑾又是如何得知?
只有珂儿才会那么天真,以为顾云瑾是听了她的话才把寿礼换成了不起眼的护膝。
见大太太握着抹额沉思,顾云珂心中忐忑,“母亲,是不是这抹额……”
大太太回过神来,放下抹额,对着云珂笑一笑,是真正宠爱的笑,“已经很好了,你这一次用足了心思,祖母一定会很高兴的。”
“真的吗?”云珂睁着一双灵活的大眼睛,笑得很是得意。
大太太笑着摇了摇头,有时候对她这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很是无奈,可有时候,又宁愿她一辈子都能活得这般无拘无束逍遥自在。
“时候也不早了,你也早点休息吧。”大太太摸了摸云珂的头,站起身来。
顾云珂点了点头,一面喜滋滋地喊了妙彤进来,命她将抹额收了起来。
大太太的一番肯定将她这几日萦绕在心头的担忧一扫而空,终于不必再担心祖母会不喜她精心准备贺礼了,终于可以舒舒服服睡个好觉。
这样容易满足的顾云珂让刚刚准备离开的大太太再次蹙起眉头。
她想到了今日来此的目的,面色不由得又是一沉。
“我跟你说的话你都记住了没有?”
顾云琢不知道自己哪里又惹了母亲生气,想了想,撅着嘴巴站起身来,却低着头,不说话。
大太太心里更是有气,珂儿是她亲手带大的,如何不知道她这是在敷衍自己?于是冷着声音道:“我的话,你想不明白也好,心里不情愿也罢,总之,我今日在这里说一句,你如果再去见赵亭佑,我不会再顾忌老太太的想法,一定会把他从顾氏族学赶出去。”
大太太说完,也不管顾云珂又惊又委屈的神情,带着听到动静后进来的周嬷嬷,离开了渌心居。
人还未走到院门口,猛然听到屋子里传来“哗啦”一声响,是瓷器碎裂的声音。
大太太立时顿住脚步,本来已经平息了的怒火腾地一下又冒了起来,柳眉倒竖。
周嬷嬷站在一旁,正要相劝,却听得屋子里接着传来压抑的低泣声,以及妙彤小声的低语。
大太太忍了又忍,都是平日里太过骄纵于她。
周嬷嬷适时劝道:“六小姐还是个孩子呢,难免从心所欲一些,日后太太再慢慢教就是了。”
大太太想着方才自己一番苦口婆心,再看顾云珂现在委屈得不得了的样子,觉得自己是白生气了。
摇了摇头,终是无奈地走出了院子。
顾云珂从未受过大太太如此严厉的告诫,自觉委屈,又想到与表哥婚事无望,又是难过,趴在床头哭了小半夜,到第二日晨起,双眼肿得犹如核桃一般,嗓子也哑了,她索性称了病。
大太太听了,倒是并未说什么,知道她这是心病。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