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爸爸妈妈买好东西回来的时候，钟兰已经剁好了饺子馅儿。她去里屋找钟天，拉着姐姐的胳膊，轻声说：“爸妈在做年夜饭了，你帮我包饺子吧。”
钟天没动。
钟兰继续拉她，实在没法子，便凑在她耳朵边说：“对不起啦，姐姐。就这一次，我保证再也不惹你生气了。”
钟天拉长脸，问她：“那你的男朋友呢？你还考研不？”
钟兰小声说：“都听你的，还不行吗？”
于是，钟天心情好了一大半，和她一起去厨房包饺子。钟天只是比妹妹大两岁，却总认为自己比妹妹看问题深刻，不想她多走弯路，就希望她在大事上上听她的。两姐妹的厨艺都不怎么行，包出的饺子七拱八翘的。钟妈妈摇头叹气：“我怎么养了你们两个好吃懒做的女儿，这么大的人了连饺子都不会包，就连剁个饺子馅儿也是我刚刚又返过工的，不然晚上都没法儿吃的。以后怎么嫁的出去？”
钟兰笑着说：“我以后不负责做饭，就负责赚钱呗，谁说的一定要女人做饭？”
钟爸爸点头说：“兰兰说的也有道理，我们家里我不也经常做饭么。”
钟妈妈马上不给他好脸色：“你还起劲了不是，你在我这儿就是做一辈子饭都没说什么好抱怨的。”
大过年的，钟天怕他们会吵起来，连忙说：“我和钟兰从现在起拜师学艺，好好学做饭，明天就让你们尝尝我们的劳动果实。”
钟妈妈立马又把枪头对准钟天：“还有你，工作都快两年了，男朋友也没有一个。我看你先别学做饭了，你先学学怎么谈恋爱吧。”
钟兰对着姐姐搬了个鬼脸，用唇语告诉她：“更年期综合症。”
钟天扑哧一声就笑了起来，钟妈妈看女儿这样，一个忍不住也笑了起来。然后，大家都笑起来，幸福洋溢着整个空间。晚上吃过年夜饭，照例要守岁，他们也没什么好的节目，一家人就坐在电视剧前一边看春节联欢晚会一边话话家常。期间，钟兰的手机响起过几次，她都没理会，后来干脆关掉。钟天便觉得钟兰下午的承诺是真的，突然有种当了法海的感觉。她自己的手机也受到不少短信，都是和拜新年有关的，一条一条会过去。她注意到一直期待的人的名字并没有出现在手机上。就连叶正伟都有短信来过，但他没有。或许他把自己的号码从手机里删掉了，否则像这种群发短信的时候，也一定会给她一条的。钟天心里有些空落落的。
高家别墅，佣人们都回自己家过年了。赵玉霞特意下厨做了一桌子的饭菜，虽然高云山和高远很少回家，家里人也不多，但毕竟是过年，谁都想要一个热闹铺张的气氛。只是他们的心情并没有因为新年的喜庆而有所不同。高云山的电话几乎没有断过，高远不怎么说话，赵玉霞则是一副郁郁寡欢的样子。其实，高远早就习惯这样的家宴，没有寻常人家的美满，只有一种形式而已。饭后，还剩下一大桌菜没吃，高远让母亲过去休息，他主动承担起洗碗的任务。小时候，他也经常做家务的，这些对他并非难事。高云山等他进厨房后却说：“我的儿子不是进厨房做家务的，他还要替我扛下高氏的整个江山呢。”
赵玉霞以为他是对自己不满就起身准备换儿子出来，高云山挡住她：“算了，你今晚也很辛苦了，好好休息吧。以后不用在家里弄这么多，让人在饭店定一桌就成。我还有点事，出去一下。”
他们家不缺钱，赵玉霞只是想向一个妻子给自己丈夫儿子做顿饭，全家在一起开开心心就好，但是高云山似乎并不在意，就连年三十的晚上也要出去。她有些不甘心，忿忿地说：“你就是再忙，也要在家过年吧。有什么要紧事，不就是一个臭婊子，抛下我们母子就走。你想想，这么多年你哪次不是这样？别人三妻四妾还知道各方雨露均占，你呢？一门心思就在她身上。我告诉你，今天你怎么也得给我呆在家里。”
高云山皱眉低声说：“你别这么吵吵，儿子还在家里呢。”
“你既然知道儿子在家，就自己知趣些。”
“玉霞，我是真的有事，刚才李总给我打电话，你又不是没听见。”
“你少糊弄我，她不敢这个时候给你打电话，就找李总来。谁不知道公司里面就你们三个人做主，都穿着连裆裤呢。”
高云山噌的站起来，穿好衣服，拿起车钥匙，说了句：“今晚我会晚点回来，你先睡吧。”然后，不管赵玉霞在背后怎么诅咒和谩骂，还是离去。
高远收拾好从厨房走出的时候，母亲还在哭骂。其实他在里面就听见他们的争执了，他没上前劝解，因为他早就习惯，而且他的确不知道怎么劝解。好像很多事情联想到最初，都跟他脱不了关系，他能怎么办？过去在母亲身边坐下，从衣袋里掏出一根烟点上，任那袅袅烟丝飘飘渺渺，眼睛投过它朦朦浓浓的，人如果能糊里糊涂的，什么都不清楚多好。就像母亲对于父亲那些事儿能不清楚多好，可悲的就是她太清楚了，她清楚父亲不爱她，而她又舍不得父亲，于是三个人的无奈上演了。而高远也清楚为什么他不能像别人的孩子那么维护母亲的感情，一致对外，痛骂小三，所以他的无奈也上演了。除了沉默地陪伴母亲，任她发泄完，他什么也做不了。这就是他的家，就是他在家里过新年的气氛。
最后，母亲红着眼睛，似是命令又似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