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春深以为秀儿是不知道内情的,见她为着自己这般着急的模样,又是好笑又是心酸,便将她的手一握,笑道:“好秀儿,今天你同我一起睡吧,换了生地方,只怕我睡不惯的。”
“这怎么可以?”秀儿连连推辞,她才想要劝着宛春找人将容绍唐叫回来,又怎好在今天同宛春住在一起?
可惜宛春不给她拒绝的机会,直接拉着她往屋里带去:“我说可以就可以,你快来瞧,这新房里的床做的好看极了。”
秀儿挣脱不住,直让她扯到屋里,被按坐在覆着大红绸被的新床上。她抬了头正要再开口劝一劝宛春,不想,却意外见得宛春的眼睛红红的,强露着笑,仿佛是无意下凡的玉兔,分外楚楚,惹人怜爱。
她到口的话不由得咽回去,方记起宛春还是个不到十九岁的姑娘,去年今日正在父母怀中撒着娇,今年此时,却已父亡母散,孤身一人嫁到了容家。那容家的少爷分明心中另有他人,容家的妯娌据她的观测,亦不是好相处的人物,叫谁看了都要替宛春担忧几分。
罢么,罢么,横竖宛春这一辈子都是她的小姐,她便遂了她的意吧。
秀儿到底没能抗拒,不过也没答应睡在新床上,二人便在楼上的客卧里铺了被褥,并头睡在一起。宛春抱着秀儿的胳膊,慢慢闭上眼睛,她实在太思念母亲她们了,想见却又不能见,而今便只有秀儿是她的依靠,也唯有秀儿在她身边,她才可安心。
三哥哥当真是考虑的周到极了。
宛春微微带上笑容,仿佛在梦中见到了值得喜悦的事情。
她们赶了一天的火车,早就累得疲乏了,这会子一沾枕头,不由都沉沉进入梦乡。
前头容绍唐拉着容绍宋容绍元等一众兄弟,各喝了一个来回,起身的时候直觉头顶的天儿都晃得厉害起来。容国钧那会子看他和容绍宋过来的时候,就留心让人看住了他们兄弟二人,这会子一见容绍唐醉了,顾纬忙叫过两个侍从,吩咐他们将容绍唐搀回房中去。
次日一早,容绍唐稀里糊涂醒来的时候,还以为身在梦里,眼见之处遍地都是红色,大红的被子,大红的纱帐,大红的枕头。
他捶一捶头,片刻才似陡然惊醒一般,慌忙掀开被子,连衣服都是大红色的,不过不是外套,而是一身崭新的睡衣。
是谁帮他换的?
容绍唐抿一抿唇,扭头去看床里,那儿平坦整齐,枕头亦没有动过的痕迹,分明只睡了他一个人。那么,宛春去哪儿了?
他心里微微地好奇,干脆披衣起来,一打开房门,恰见的对面一间屋子的门也打开了,宛春和一个丫头正一前一后的从里头走出来。彼此对望,都是一惊道:“你怎么在那儿?”
话毕,登时就又沉默起来,还是宛春先开口:“你不说要去别处睡了么?”
“那是你说的,我可没这么说。”容绍唐不提这事还好,提起来心里就堵得慌,新婚之夜他居然能被新娘子赶出来,说出去谁听了不笑掉大牙?多亏昨夜有机灵的,知道把他送回新房不过,他古怪的看一眼宛春,“倒是你,好好地睡客房做什么?”
宛春且庆幸自己昨天让秀儿拉到客房里睡,若不然半夜被容绍唐爬上床,岂不是要吓死她么?这会子容绍唐问起来,她便轻描淡写的答复他:“初来乍到,我睡不踏实,就叫秀儿陪陪我,可是又不能让她到新房里陪我,就只好睡在客房里。”
呵,这么说来,她倒成个有理的了。
容绍唐觉得昨儿的酒劲还没退,要不然怎么能一阵阵酒气直窜上头,恨不得摔个两样东西才好。
以往里他不是没有应付过女人,家中兄弟那么多,除却他和绍宋绍元绍明弟兄四人,打头的大哥二哥四哥五哥都已经娶了媳妇,算是有四位嫂嫂,再添上他的三姐敏琪九妹敏珠,数下来光他们这一家子里就有六个女人了,还不算上家中的丫鬟婆子。可是哪一个女人,都不似眼前这个让他大动肝火,小小的年纪,心机重且不说,又贪财,没进门就把车房要到了手里,如今还学会了倒打一耙的本事,哼,怪不人说蛇蝎美人,她当真是个典型了!
容绍唐腹诽了几句,瞧着宛春和秀儿都是穿戴整齐的模样,又看自己还裹着睡袍,不由叫命令起宛春:“去把我的衣服拿来,待我穿好,咱们再一起出去给爷爷奶奶他们敬早茶。”
宛春无声哼了哼,她有不是他的丫头,还要伺候他拿衣服?遂将腰肢一扭,轻移莲步堂而皇之从他面前走过去道:“我新来,还不知道六少爷您的衣服放在哪里,不如我下去替你叫了你的侍从官来。”说着,牵上秀儿连个头都没回,就这么样出了门。
容绍唐这一回简直要“气”冲云霄,欲要追上去教训她一回,偏这一身睡袍委实不能穿到外面。他一踢了门,只得自己回房间里将衣服换下,自己找了一身黑底紫红花纹的长袍子穿上,拢一拢袖口忙就步出房门。
他个子足比宛春高出一个头还要多,腿又长,一步迈出去堪比人家两步,由是片刻就追上了宛春和秀儿。他的心里且存着气,追上去也不曾言语一声,当着宛春的面儿就擦肩而过了,仿佛在为刚才的事情“报仇”一般。
宛春看见他过去也当是没看见,尽管同秀儿慢条斯理的走在后面,秀儿好心提醒她:“敬早茶须得夫妻一块儿去,四小姐,咱们走快些罢。”
宛春道:“我们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