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刚一打开,就见外面火光冲天,一队人马率先闯了进来。为首的那个,身材颀长,长发如瀑,一颗深蓝色的抹额在火光中闪闪发光,正是那个俊美的锦衣卫指挥使夜景天。
闵扶桑的右腿膝盖骨大概被黑煞的指力击碎,疼得身子揪成一团,额上冷汗直冒,却不敢乱动乱哼,其痛苦状看得清心的眉心轻轻一蹙,手指不由慢慢伸向那个疼处——
那里已经濡湿了一片,粘到手里黏黏的,一股腥味直冲丹田。不用说,是从伤处流出来的血。
在火光的照射下,这蓬花草显然不能好好的掩护他们。清心四下里看了看,见后面不远有一片像翠屏一样的藤蔓,上面缀满粉色的蓓蕾,像是一株粉红凌霄。紧绷的神经蓦地一松,她蹲身下来,用两手叉着闵扶桑的胳肢窝,慢慢将他拖到那凌霄花下,自己也一头钻了进去,并用花藤将两人遮盖严实。
“黑煞兄,怎么是你?”夜景天略显惊讶的声音传过来:“这里面如此静谧,难道人都已经逃走了?”
“他们都被本煞转移了。”黑煞淡淡地说道。隔着花藤,依稀见到黑煞负手而立,那股强大的气场仿佛与生俱来,让人望而生畏。
夜景天的声音顿时低了下去:“可皇帝传旨,闵扶桑是蓄意谋反,按律应合家诛杀,在下正是奉旨前来办事,黑煞兄怎么——?”
“蓄意谋反的是闵扶桑,与他的家人有什么关系?滥杀无辜,这皇帝大概是皇位坐得太容易些了罢!”黑煞冷哼道:“再说,这样的杀戮也有悖谷主锦蓝枫的慈悲之心!”
“这——,不管怎么说,叛臣就是叛臣!自古以来,但凡犯谋逆之罪的都要诛杀九族,正因为皇上英明,念其为国立过功,在民间口碑甚好,所以,仅赐本家大小老少一死,并不株连其九族——。”大概是始终对锦蓝枫不能释怀的缘故,一听这话,夜景天的话里明显有了一丝不耐。
“对不起,人已经放走了,夜指挥使是否要将本煞拿回去问罪?”黑煞冷笑道。
“这个在下不敢。不过,在下既然是奉旨行事,也总得对皇上有一个交代吧?”
“这有何虑?请随我来。”黑煞说着,转身朝正厅门前走去。
清心见黑煞将夜景天带到闵扶桑倒下的那个地方去了,心不由一沉,手指在袖中握得紧紧的,连指甲都要扎进肉皮里了。她知道,若是见闵扶桑不见了,他们一定会展开地毯似的搜捕,到时候,不但闵扶桑性命堪忧,自己恐怕也难逃罪责。
果然,夜空中传来夜指挥使的一声怒喝:“给我进去一寸一寸仔细的搜!”
一声令下后,那些人举着火把像蚂蚁一样迅速四面散去。随后,夜景天与黑煞也分别掠进了屋子。偌大一个院子,就只剩下守门的两个年轻锦衣卫——
空气似乎凝固了,清心能清楚地听见自己的心脏扑通扑通激烈地跳着。
这时候是逃出去的最佳时候,但门口的两个人怎么对付?难不成过去将他们一人一刀捅死?但是,此刻不要说杀人,就是拿一把刀在手里,她也会生出一股罪恶感。奇怪的是,这种超越常人的感觉是在自己修炼灵力之后才出现的。
闵扶桑见人都进了屋子,疼得终于忍不住闷哼了一声。随即用低萎的声音问道:“你是谁?”
这骤然一问,让清心下意识地啊了一声,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想了想,便随口回了一句:“一个过路人!”
“过路人?”闵扶桑虽然受了伤,但身上的王爷气势丝毫未减,他严厉地盯着清心:“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娃娃能有什么本事进本王府?——难道,你是新买来的奴才?”
“不是!”
“那你是哪个奴才的女儿?”
“也不是!”清心忽然有些恼怒起来,左一个奴才右一个奴才,她哪点长得像奴才了?这人也太势利了吧。
“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搜索的人就要出来了,到时候,不仅是你,连我这个好心人也逃不掉。所以,当务之急,你还是快点想办法逃出去!”她嘴角狠狠地嗤了一下,忽然对这个叫做爹爹的人异常恶心起来。
“办法倒是有,只是要委屈你这个好心人了。”闵扶桑忽然阴冷地笑了起来,手一抬,蓦地扣住清心的手腕,道:“既然不是本府奴才,那就别怪本王抹脸无情了!”
“你,你想干什么?”清心大吃一惊,想抽回自己的手,却被他攥得紧紧的,丝毫未动,脸顿时一白,忽然想起锦蓝枫的那句话来:——关键时候能跑则跑,别成为他手中的人质!
当时,自己对他的这句话还很是反感呢!因为,在她善良的想象中,再怎么恶毒的人,终究不会对自己的子女下手,‘虎毒还不食子’呢,何况是一个位高权重的王爷!而事实上,是自己的人生看得不够透彻,这闵王爷远比自己想象中的要贪婪恶毒!
不仅逼死自己的福晋,而且还将一双毒手伸向了自己的亲生女儿——闵子皎,更没有想到的时:为了逃命,他竟会毒手反抓,拿自己的救命恩人来当人质,这普天之下,大概也找不出第二个人了。真不知道,这么一个人,究竟用了什么糖衣炮弹,轻而易举地俘获了民间一颗颗朴实的心!
从手腕传来的刺痛一阵阵袭来,也将从亲情的幻象中拉到了冷峻的现实。此刻,她终于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误,就是不该一时怜悯救下这个人!或者,自己就是那东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