汕侯有罪是不消说的,但若没有他的招供,海州刺史黄彬的罪行也不会被揭发出来。祥郡王也不怕御史弹劾,当殿给汕侯求情,说是瑞国公平妃和那小侄儿实在可怜。
最后,汕侯被剥夺官职,侯府也被抄了,严令立刻返乡,且三代子弟不许科举做官。好歹性命是保住了。
另外海州各城守和城卫戍备军也多有人尸位素餐,甚至与海盗有勾结,都一一列明罪状,解拿进京等候发落。一时之间,海州上下噤若寒蝉。
海州不能没人主政,朝廷便命王辉祖暂代海州刺史,连喆勋暂任通判,辅助王辉祖尽快收拾残局。其余空出来的官位,朝臣各派系争得面红耳赤,到底都有所收获。
镇东军大都督,在各方权衡争夺之下,有了出人意料的结果。
武令媺以南越国主沈定峰于海州之事上多方出力的缘故,再次给他请赏。太皇太后和辅臣们商议之下,改封沈定峰为镇东亲王,遥领镇东军大都督一职,副都督则是忠信侯世子澹台洪。
这个结果不能说让所有人都满意,只能算是勉强接受。比起镇东军的兵权直接落入某一派系之手,还不如让不站位的忠信侯世子拿了去。至于镇东亲王的大都督官职,人家好歹也是一国国主,不可能跑到大周来亲领一军。但有如此封赏,也可酬谢其功。
到了六月,热死人的天气,原云州刺史裴世纬终于进了京,就任户部尚书一职,他的家小一并随同。这时候离李循距和裴家小姐的成亲日子也不过几天了。
这日武令媺歇了午晌,早就递了帖子请见的李循矩被外院总管凡米来请进了银安殿的偏殿坐等。武令媺过来时,他低眉敛目坐着,浑身上下满满的书香清华。
难道因为他知道了武延嗣才是明辉淑妃的亲儿子,所以才对自己离心的?武令媺不禁有了猜测。但转念想想,这么要紧的秘闻。东昌兰真公主不见得会随便告诉旁人。
这边想着事儿,她怡怡然进了偏殿,抬手示意李循矩不必多礼,笑道:“小舅好事近了。越发精神爽朗。”
李循矩向武令媺拱手弯腰施一礼,直起腰也微笑道:“殿下还是这么爱打趣人。微臣是来给殿下送请柬的。”说完双手递上一封大红泥金请帖。
武令媺接过请帖,一看便知这是李循矩的亲笔,笑道:“我一定会去。听闻裴家女贤名在外,个个知书达理、慧外秀中。小舅这是得了一位极好的贤内助呢!”
“但愿吧。”李循矩却似乎不想多谈未来的妻子,落座之后问道,“裴尚书就任之后,殿下以为微臣是否要调任别处?”
李循矩如今已经做到户部度支主事,年纪轻轻便位高权重。他的好岳丈裴世纬任了户部尚书,依大周官律,为免高品级亲眷上下勾连,他应该调往其余部门就职。当然,也不是没有例外,只要靠山够硬。
在大周朝臣眼里。李循矩毫无疑问就是靠山够硬的那种人。有武令媺这位辅国公主外甥女不算,还有一个身为辅臣和部堂高官的好岳父。除了几个年轻御史会上弹章,朝中还无重臣对他仍在户部就职说三道四。
武令媺拿不准李循矩的意思,她半天没作声,李循矩也不急,慢条斯理地喝茶吃点心。见他这般悠闲,武令媺自嘲一笑,淡然道:“随小舅自己的意思吧!”
李循矩默然片刻道:“还是调任的好,免得引人攻讦。”
武令媺挑眉问:“那你想去哪?”
这次李循矩很快就给出了答案,显然他是早有成算:“吏部。”
“吏部?”武令媺笑了两声。心里的不愉快并没有反应到脸上,态度还是那么亲切,“郑天官与我不睦,你去吏部恐怕不那么容易。”
“事在人为。”李循矩微笑道。“殿下不必为臣操心,臣自然有法子。”
“哦?是走兰真皇姐的路子?”武令媺闲闲靠坐,话里的机锋可不那么温和,“即便懿亲王是小舅的学生,兰真皇姐恐怕也不会愿意向郑家人低头吧?”
李循矩道:“永泰亲王给臣放了准话,吏部工部随臣挑选。若不想任京官。外放郡县,在云州定州找个上品大城并不难。”
武令媺一时无言,盯着李循矩这张表情几乎没有什么变化的脸庞看了半天。
上次也是这样。他与裴家小姐的婚事,据可靠消息是他自己拐弯抹角请动了一位大周文坛宗匠才说成的。武令媺因了对他的怀疑,才会去调查云州刺史裴世纬。一查才知,这位裴刺史与桓国公谢骏年轻时候是知交好友。
难怪东昌兰真公主能与小皇帝达成协议,若裴世纬这位辅臣摆明车马无条件支持小皇帝,小皇帝自然能平安度过这三年的考验期。三年之后,他离成年也差不了多少时日,亲政指日可待。
倘若事有不谐,裴世纬恐怕会是第一个与武令媺放对的辅臣。以如今时势的发展,这是大有可能会发生的事儿。不管李循矩现在为谁办事,这件事他是帮了武令媺的,让她提前有所防备。
而今日李循矩上门送婚礼请柬,话里话外又向她透露出别的意思。譬如永泰亲王的势力范围似乎又有所增长——朝堂有吏部工部、地方有云州定州。
吏部代任天官郑云阁,明面上看能够获此高位与永泰亲王分不开。工部向来都是永泰永和二王的囊中之物。永和亲王外祖家是定州大族,至于云州……这之前分明是裴世纬的地盘。所以说,永泰永和二王、东昌兰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