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淑月醒来之后,她的情况就得到了极大的好转,我甚至因此有意忽略了那名老者之前说过的话。
不过虽然淑月的身体状况好转了很多,可是她的身体仍旧不适合长途跋涉,再加上淑月似乎有意在此逗留一段时间,所以我和淑月短时间内并没有离开的打算。
夕阳西下,夜幕降临。
微凉的夜风在山间轻拂,黑暗中时不时会传来一两道狼嚎声。
我和淑月坐在草屋外的一个山头上,我抬头看着夜空的繁星,在我二三十年的生涯中,还从来没有如此惬意地看过夜空的繁星。
“看出了什么吗?”
就坐在我身侧的淑月也一同看着夜空的繁星,她向我问道。
我摇了摇头,说道:“星星能看出什么来?”
“星星能看出个人和帝国的兴衰气运,无数学术与玄奥都蕴藏在这漫天的繁星中,你看那颗时而明亮时而昏暗的星星,那是大秦陛下的帝星。只是如今帝星随时都有陨落的可能。”
“那这漫天的繁星中,那颗又是你的命星?”
我将目光收了回来,看着淑月的侧脸,借助着昏暗的星光,淑月那张白皙绝美的侧脸进入我的眼帘,这一刻,我突然有一种轻轻捧着这张脸的冲动。
这种大逆不道的想法只在我脑海深处一闪而逝,随后便不敢再有任何的想法。
淑月是大秦大祭司,而我是大秦大将,彼此之间有着无法逾越的鸿沟,但凡是对大祭司有一丝一毫的亵渎,哪怕是思想上的亵渎,都是诛灭九族的大罪。
淑月依旧看着夜空的繁星,似乎并没有发现我刚才的异常,听闻我的话,淑月说道:“我没有命星。”
“你不是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星吗?”
“的确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星,只是身为大秦天祭的大祭司并没有命星,当成为大祭司的那一刻起,大祭司的命运就与整个大秦的气运关联在了一起,不再有属于自己的命星。大秦兴,大祭司则安,大秦亡,大祭司则亡。”
我知道这句话是整个大秦千万百姓的禁忌,除了大秦帝王与大祭司之外,不该再有任何一人知晓这个秘密,可是此刻在这片漆黑的夜空下,淑月却好似在拉家常一般将之说了出来。
而且淑月并没有任何怪罪于我的意思,就好似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事。
我并没有在这件事上深究,因为我害怕在不尽意见,淑月又道出了很多不该我知道的秘密。
我看着夜空,问道:“那我的命星又是那颗呢?”
“你?”
“嗯!”
淑月看着我,我也看着淑月,我们看着彼此,淑月脸上却渐渐弥漫一抹淡淡的笑容,说道:“你现在也没有命星了。”
“我只是一名普通人,怎么会没有命星呢?”
“因为你服用了长生不死药,已不在命运之内,所以你现在没有命星。而突破命运的力量,这正是炼制长生不死药最困难的一个环节,这也是为什么炼制长生不死药会对大秦国运造成极为严重的损伤的原因。”
淑月这句话中,又抛出来一个重磅炸弹,那是事关长生不死药,事关大秦国运兴衰。
我不知道淑月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听了要被诛灭九族的话,只是当我看着淑月的时候,我内心却是怎么都高兴不起来。
这是一种莫名其妙的情绪,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我和淑月陷入了沉默,两人再次抬头看着夜空的繁星,许久之后,淑月突然说道:“王将军,我不想回大秦,你跟我一起在这片大山中安一个家,好吗?”
我突然被淑月这句话中的信息震慑住了,身为大秦的大祭司不愿再回大秦,那位一生都位于高位的殿下,如今想要与我一同远走他乡。
我不笨,但我也算不得聪明,特别是在个人感情上,我时常犯糊涂。
所以当我面对淑月,面对大秦大祭司这番话的时候,我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怎么去回答,而当我突然意识到了淑月这句话明理暗里的意思之后,直到多年后我才明白,当时我所做的,我所说的是多么的愚蠢和自私。
“殿下万万不可不回大秦,贵为大秦大祭司,殿下肩负着整个大秦的兴衰成败,掌握着整个大秦所有百姓的命运,而我……身为大秦将士,当为大秦而战,死当马革裹尸,战死沙场。如果与殿下一同滞留于此,与逃兵又有何异?”
我一瞬间站在淑月身前,然后单膝跪地,抵着头如此说道。
无论是我的神态,还是我的语调都充斥着认真和严肃。
淑月并没有立刻说话,她看着就跪在她身前的我,而由于此刻的我抵着头,自然也无法看间此刻的淑月到底是一种怎样的表情。
直到许久之后淑月才说道:“刚才不过是试探将军,还望将军不要往心里去才是。”
“如此正好。”
“将军还是快快起来吧。”
淑月伸出手想要将我扶起来,可是刚才的一番话,却是突然让我注意到这些时日来被我刻意忽略的,我与大祭司之间的身份地位悬殊。
我自己站了起来,并且后退一步,拉开与淑月之间的距离,我仍旧抵着头颅,不敢与淑月直视。
淑月静静地看着我,她已明白我心中的顾虑,只是无论在银城的日子中,亦或者是在这段逃亡的路上,我与淑月的距离被最大程度的拉近,如今被我突然间拉伸到陌生的距离,无论是我亦或者是淑月,心中都感觉到一抹酸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