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房薄二太太的嬷嬷放出去的时候,人家可给了两百两体己,另外还有几亩水田呢!五房比三房有钱多了,五十两怎么好拿出手?
沅大太太这一巴掌打在她脸上,可真够疼的。
她正要舔着脸再讨,芙颜闷声不响就上来钳住了她,笑着道:“嬷嬷在宝杏阁的东西不少,想是要收拾很久。若不紧着些,恐怕到晚上门禁了还出不去。”
平嬷嬷背脊一阵阵发凉。
芙颜这死丫头!
她恨得牙痒痒,却只得跟她走。
她在沅大太太身边也当了这么多年的差,无论是在芝杏斋陆家的时候,还是在宝杏阁窦家,她手上哪里就没几样其他银钱的收入。只是来路都不正当,她背着沅大太太收的。芙颜一提,她就吓得不敢再说下去,怕被芙颜道破,到时候自己连五十两也没有了。为这种事挨一顿板子就已经够了。
沅大太太搁下筷子的时候,窦妙净跟姐姐也就不动筷了。各自放下筷子,本想避开,但沅大太太没有示意,她们就没敢乱动。
直到平嬷嬷被芙颜带走,她们才略微轻松些。
这件事毕竟是沅大太太教下不严,作为女儿,窦妙净跟姐姐应该避开的。但是沅大太太没让,这似乎是有意让她们学学料理中馈的本事。
窦妙净茫然的目光落在窦妙琴的侧脸上,想到什么似的,又突然眼神发亮。
前世也是差不多这个时候,姐姐跟着母亲学管家的。
她竟没看出来沅大太太有这个意思。
只是这一世会不会教自己,她心里忐忑。既憧憬,又害怕。她想学,但是那些复杂的人际关系和人情门道她光想想就觉得头大,更不敢想象自己的下半辈子要一直涉身其中。可是不学——商人家里难道不用主持中馈吗?
哎,她不是想好了,一直不嫁的吗?
可是又不甘心,上辈子她就没嫁,都成了个老姑娘了。
“妙净?你怎么了,一会儿傻笑一会儿又愁眉苦脸的。”窦妙琴撞了撞她的胳膊,笑着调侃她。
窦妙净摸摸自己的脸,幸好没有脸红。便吐了下舌头,道:“有些累了,想睡觉。”
“刚吃了就想睡?”沅大太太哭笑不得。
才觉得小女儿长大了些,一转眼功夫,又原形毕露。
她摇摇头,叫来大丫鬟紫英,让她领窦妙净去洗一洗,午睡一会儿。
窦妙净起身,给沅大太太行了个礼,便随紫英走了。
她还是别嫁了,一直这样也挺好。前世周老太太就跟她常说,“不痴不聋不做阿家翁”。她决定以后多多装聋作哑,收起那敏感的心思,做个长辈眼里的闲人也好。
窦妙琴嘱咐紫英:“别让二小姐马上躺下,陪她在房里多走几步,免得积食。”
紫英笑着答“是”。
已经很久没看到二小姐来宝杏阁吃饭了。今日太太的心情肯定很好。
雨后的风和煦温柔,拂动路旁的龙爪槐轻轻晃动,抖落一片残留的雨水。
她依稀听到姐姐跟母亲说着体己话。
“……原来还以为妹妹这些天总是魂不守舍的,该不是中了邪。今日我看她说得头头是道,又不像是中邪似的胡言乱语。娘,您说咱们要不要带妹妹去趟灵隐寺?就算不是中邪,也该谢谢菩萨,保佑妹妹能醒过来。”
“嗯,等妙净身子好全了我们就去。”
窦妙净的眼圈一红,心里说不出的动容。
她知道自己昏睡的时候,周老太太跟沅大太太没日没夜地跪在佛堂前求菩萨保佑。而窦妙琴,亦是衣不解带地在床前照顾她。
此恩此情,若非亲人,谁又能给予呢?
她再一次为前世的自己感到羞愧。
是的,她长得不像这家里的每个人。眉毛不像鼻子不像嘴巴不像,但至少,她骨子里的血脉,是跟她们相通的。
窦妙净很久很久都没有在宝杏阁睡过觉了。
紫英问她:“二小姐想歇在哪里?”
窦妙净想了想:“我娘那里就好。别的地方等你们收拾完了,我也差不多过了这困劲了。”
紫英便安排开,吩咐几个粗使丫鬟拿水送痰盂什么的。
窦妙净摸着沅大太太床上的棉被,心里暖烘烘的。她从来没有在记事的时候睡过沅大太太的床,甚至连这个厢房都很少进来。
原来记忆里关于沅大太太的一切,都已经变得那么陌生。眼下重新熟悉起来,竟带着一股莫名的酸涩。
感谢老天,给了她再活一次的机会。
这个午觉,她睡得特别特别沉,也特别特别安稳。
下午,陆成阳过来给她把脉,也不知他诊出了什么,开了一堆药吩咐人去抓。
沅大太太以为她身子出了问题,吓得想要直接差人把陆太荀叫进来。陆成阳忙说道:“妙净表妹那些天粒米未进,只怕伤了元气。我这只是给她补身子的,姑姑不必担心。”
信他才有鬼咧!
窦妙净冲他翻白眼。因为她被烫伤的缘故,只怕又把他惹恼了,肯定想什么法子折腾她。那些药,肯定苦得要死。
陆成阳咧嘴笑笑,一派大人不记小人过的宽和样。对沅大太太道:“表妹的身子并无大碍,我也要跟姑姑辞行了。医馆里很忙,大伯父不想让大哥劳累,今天就派人来催我回去了。”
原本陆成阳是外男,让他住在这儿替窦妙净瞧病,是有些不妥当。当时想的是,窦妙净很喜欢这个表哥,只当她是个小孩子,看到表哥在就高兴,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