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懂,还是不肯信我?”陆风濬逼问道。
“我......受够了,也被人骗够了。”所以不敢再相信。
陆风濬呼出一口气搓搓手,又继而抓着游子衿的手暖着,淡淡的笑着:“我没有骗过你。”
说过喜欢你,是真的。
“你前几日说,你想听那个故事。我现在,便是要同你说。”
“怎么办才好,我现在实在没有心思听你讲这个故事了。”游子衿苦笑道。
“仍是觉得看到我这幅嘴角就觉得讨厌吗?”
看着她目空一切的样子,陆风濬忍不住问道,“究竟是出了什么事情,自打那日拜见母妃回来之后整个人都没什么精神。”
“我,可以不回答吗?”游子衿抬起疲倦的眼眸,复又阖了下去。
陆风濬静静地坐着陪着她,如果有些话她不愿说,他便不问,如果她有需要,自己就借她一个肩膀。
俩人从午后坐到了晚上,等到游子衿沉默的足够时候了,她才抿了唇,说想要问他一个问题。
她有太多的问题想问,太多的事情堵在心里。
她知道也许问他的问题并不合适,可她已经找不到更合适人去问这个问题了。别的人未必知道,更未必愿意同她讲。
“那日你说过你二哥心底有一个遥不可及的人,那个人是谁?”
陆风濬想来她是知道了什么,便也痛快的回答了:“是你姐姐,游子瑶。”
“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
“你父亲为了争取平西大将军手里八十万兵马的支持,将你姐姐嫁入了将军府。二哥与你姐姐本是两情相悦,却不得不因此分开。说到底,一个不得意的皇子不如几十万军权来的实在。”
果真是如此。或许这也是这些年来姐姐不愿意回门的原因,太多的遗憾,太多的失意。
“我哥哥也是为了得到宰相的支持才娶了嫂嫂吗?”所以才辜负了瑾一的一片深情,告诉她“这就是命”。
陆风濬看着她情绪似乎是要失控,忙不迭的将她搂的更紧,“这些事情,只有他们当事人最清楚。”
游子衿不敢想,婉夫人和阿仪潜伏在宫中多年又是为了什么,当答案呼之欲出的时候,或许也是一个人最无能为力的时候。
不能改变,也无可改变。
兵权,丞相,潜伏宫中......
所以他们,是策划了一场谋反吗?
倾尽所有的能力,去成全家族的野心吗?
在游子衿眼中,一家人向来和和美美,日子平淡,却也闲适。父亲是一个淡泊名利之人,闲暇时也好舞文弄墨。而母亲系苏州名家,做绸缎生意起家。向来温婉恬淡,不爱争斗是非,即使府里也有几位姨娘,母妃也能与它们相处得很好。
就是这样的一家人,竟然起了谋逆之心。
“他们,真的是想要谋反吗?”游子衿向那个怀抱缩得更紧。
“如果真的有那一天,你会怎么做?”陆风濬反问。
会不会与他们并肩站在与皇家敌对的立场?
这一次沉默的比往日都要久。
从未想过会有这么一天,而她也并不相信自己的父亲会去谋——反,只是证据摆在眼前,她无法不质疑。想要去问问婉夫人,却又觉得自己没有立场和资格。
“她,已然是你们之中最幸福的人。”这话音时时响起,时时扰乱她的思绪。
“你应该问一问。”陆风濬的声音如一剂强心的药丸般管用,“我知道你不信我,可他们是你的家人,如果他们没有那样的想法,做女儿的却怀疑他们,他们该是如何寒心。”
“我不敢......去揭开那个谜底。”
“不是敢不敢的问题,是你应该去做却没能去做的问题。”
陆风濬的话确有几分道理,且不说结果是什么,就说如今的怀疑,也得亲自去验证了才能去做出选择。自己只在这里纠结是完全没有意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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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里飘起了小雪,隔着窗子依稀可见其飘落的踪影。游子衿坐起身来朝门外唤了声:“把门窗都打开吧。”
“待你身子好些,亲自写一封信,我命人送到扬州。”
“好。”游子衿伸出手悬在半空,看着那窗子之外简单而洁净的灵魂,想要抓住什么却又从指间流去,只好合上了双手。
“看够了,就把门窗关上吧,再灌了凉风,又要大病一场。”
“没有那么娇气的。”见陆风濬颇为郁闷,于是轻声说道:“这就让他们关上门窗。”
待她睡下,陆风濬独自回了书房,静坐于书案前,提了毫笔落于纸端。
“战”。
流畅的字体显出几分凌厉,最后一撇拉的极长极长。落下这一字后陆风濬未再动笔,墨汁于笔尖滴落在纸端晕开,污迹顿时乱了一幅好字。
一场战事无可避免,那一家人是铁了心要向前冲。
也许正如游子衿所言,他们始终淡泊名利,与世无争。然而游氏势力渐大使得皇帝的猜忌之心急速膨大,剿灭游氏早已被提上了日程。
游家与皇室一早做好了准备,多年来两厢实力势均力敌,胜负尚且是未知数。
以前不用如此的纠结,可如今他不得不去想一想以后。
他支持游子衿去问个究竟,不过是求来自己的心安。不论结果如何,自己总归是做了该做的事,时时刻刻看着她的脸也会觉得坦然。
皇父打定主意要让游家满族抄斩,以泄多年来的隐忍不发给他带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