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府庄严的高阁中,数十位大人端坐在两侧,缄口不言,任由桌上的茶水由热变凉。
楚敬天端坐在殿阁中央,眉头攒了好一会儿才松开,“据消息说……”,他缓缓张开嘴唇,众人蓦然投去瑟瑟的目光,那低沉的嗓音让气氛更是压抑百倍。
“昨夜,工部侍郎从本相府中离开后,在半路就被歹徒杀害了!”
楚敬天眯缝着眼,靠在太师椅上,长须悬空,凛然如一尊道家仙像。
老家伙锐目一扫,眉宇间阴霾骤起,眼角旁堆起的细纹泄露出丝丝猜忌,仿佛凶手就藏匿于阁中。
“楚大人,这京中接二连三地发生血案,上次是吏部的李大人,这次是工部的陈大人,下一次,也不知道该轮到谁了!”
此话一出,在座的立即按捺不住内心的恐慌,纷纷议论起来。
“听说是在回府经过京郊竹林的小道上遭毒手的!”
“是啊,李大人是死在那儿的!可真是悬乎!”
“听说两位大人的尸体完好,唯有脖子上一条血痕,想必凶手都是一刀毙命的呀……”
“是啊,下刀如此利落的,这京城里除了云中燕,恐怕就没有谁了吧!”
听到云中燕这个字眼,楚敬天深眉一皱,清咳了几声,稍稍变色的威容一下子就把全场的窃窃私语镇压下去了。
“好啦,各位!”
楚敬天捋着长须,不急不慢地说道:“究竟何人是凶手,两位大人又为何而死,官府自然会稽查,大家也别在这里胡乱猜疑,弄得人心惶惶!”
“大人说得是!大人说得是!”
御史马上站起来,揖礼附和,那副奉顺却又不显谄媚的嘴脸总是能让人见着舒坦,“那依大人之间,咱们现在该怎么办呢?”
“这个嘛……”,楚敬天迟疑了一番,故作兴叹之态,一边摇头,一边叹息道:“唉,为今之计,各位大人只能各自做好防备,以后出门小心些,以免又有哪位同僚再遭歹人毒手!”
“丞相大人,您这是什么话?难道你不管我们拉?”
御史突然啪一下跪倒在地,哭丧道:“还求大人为咱们周全啊!”
“上官兄,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咱们在朝为官,为圣上效力,有什么求不求的?”楚敬天惊乍地劝倒,马上走上前去把御史扶起来,一脸的为难。
“大人!”御史倒为楚敬天的这个动作感激涕泪,更是凄戚地抹着老泪追问道:“大人刚才那番话可不是叫咱们自求多福,自生自灭吗……”
“大人,当今就您和摄政王的势力可以与熙太后分庭抗礼,现在朝廷局势混乱,两位大人又惨死,说不准是哪一方势力对咱们暗下毒手啊!若没有大人您的带领,你叫咱们如何在朝廷上立足哇?恐怕不到一年,朝堂上就会出现外戚专权,咱们这些个外官轮遭劫难呐……”
说着,御史偷偷向后瞄瞄,只见大伙沉默不语,各有所思的,居然哭得更是起劲。堂堂一个年轻力壮的三十青年,在楚敬天膝下又跪又磕,哭得呼天抢地,涕泗流涟。
不过,这浮夸的演技,还真引来了不少看众的动容。
“大人,朝堂不宁,还请丞相庇护大伙!”
“是啊,我们大家都唯丞相马首是瞻!”
……
附和的声音此起彼伏,不少官员纷纷作揖下跪,殿阁里回荡着绵绵不绝的恳切之声。见状,楚敬天紧蹙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缓缓回到座位上,享受众人的跪拜,睥睨目空一切,如同一个刚登基为帝的王者。
不过那鼻孔朝天的模样,只维持了一瞬。此刻,在众人的眼中,楚敬天是一个深谋远虑,真知灼见却又谦逊祥和的肱骨之臣。
“好,竟然大家如此看得起老夫,那老夫唯有献出几个拙计,看看能不能帮到各位……”
一听这话,在座众人立即转忧为喜,各种奉言又此起彼伏地回荡在屋子里。
“眼下,太后那边的势力张狂,摄政王又暂时按兵不动,可他掌握兵权,实力不容小觑……”,楚敬天一边捋须,一边分析道:“我们大伙必须团结和联合起来,共同对抗这两股势力,还有,陈大人和李大人的死咱们也不能就这样算了,本官稍后会派人严加搜查犯人,挖地三尺都要把歹徒找出来!也算让各位安心!”
“好,大人您说什么就是什么,咱们都听您的!”
“对,从此以后,大伙就听丞相的吩咐!”
……
外头艳阳高照,可阁里还是阴冷阴冷的,众官员纷纷散去,留下了一杯杯摊凉的茶水,纹丝未动。
“爹,你为何还要命人彻查那两件命案?”
楚明鹤缓缓走出来,只见楚敬天正细啜着一杯清澈的香茶。“爹,你明知道……”,楚明鹤欲言又止,方才他躲在屏风后面,窃听到了一切,也亲眼目睹了御史那精湛的演技。
父亲确实是深谋远虑,神机妙算,他老人家利用这场茶局和一场好戏来拉拢朝臣,动之以情,软硬兼施,招数确实是高。可楚明鹤担心,父亲年迈,或许也有老糊涂的时候。
迟疑了一番,楚明鹤还是开口追问道:“爹,陈大人和李大人明明就是您雇佣云中燕杀的,你为何还要让官府严加追查这件事呢?”
“哼,你是想说为父我贼喊捉贼?”楚敬天一声冷笑,把杯盏放回桌面上。
“孩儿不敢!”
“鹤儿呀……”,楚敬天几声唏嘘,叹声中既有感慨,也有几分得意,不急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