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钟,或者更久。
一直垂着视线的我听到一丝不太确定的语调,带着些试探和小心,“……画好了。”
商荇榷将画板递过来。
我去接,伸手握住画板,出乎意料地,那端却并未松开。
我抬头,拉住画板另一端的人,面色略沉,目光中溢出一丝执拗。
我躲开他的视线,刚要松手,他却率先松开来。
只听一声轻笑,他的声音轻快如常,“绘画大赛冠军的笔调,不会让你失望的。”
我垂着视线,无声地笑了笑,尽量集中精力,仔细端详起画作来。
他的向日葵,的确不同。
它们极尽灿烂地盛放,如燃烧着生命中沉积久远的激情。
色彩自是绚丽,花叶自是舒朗,可在光耀绚丽的色彩中、极端舒展的线条下,分明浸透着隐喻的孤独感。
仿佛茕茕独立,却以一种绚烂释放的姿态,赢得了一株生命的尊严。
柔弱、而悲壮,沉寂中,又蕴含着某种爆发。
在向日葵的诠释里,生命本身就不是单一的形态,小到一支花朵,都该是饱满而深刻的。
我渐渐晕开微笑,不无欣赏道,“果然,真正好的画作,往往都能与音乐融合在一起。看到你的画,我想,对于曲子,我能够有些概念了。”
他只简单挑了下嘴角,将琴谱取下,“这个送你,你会用得到。”
“谢谢。”我将他的画小心收好,抬头间,见他侧身注视着绵延的花田,兀自出神。
尽可能忽视方才的尴尬,我故作轻松地开口,“有我这个no.2真心的赞美,也算在一定程度上弥补了你没有参加颁奖典礼的遗憾吧。”
他侧颜的线条稍缓,却并未转身,“是啊。只是,可惜……”
我不解,静待他下文。
“可惜,有些错失,恐怕是弥补不来的。”
语声浅淡,却莫名令我心头一窒。天际,傍晚在轻拭着日间的温度,璀璨中带些苍凉。
因为难得的顺利,原本预计两天的行程得以提前结束,伴着逐渐消隐的夕阳,我们穿行过丛丛花束,离开这里。
一路少言,商荇榷将我送回家,并未再讲什么,便径直离开。
站在庭院里,他的背影令我一息短叹。
一夜通宵。
清晨,我揉着干涩的眼眶,简单梳洗之后,便拿着新作而成的两小节曲子,直奔霍岑夜工作室。
等了将近两个小时,霍小少爷总算出现。
眉眼间有些暗淡,依稀看得出熬夜的痕迹,他向我甩来一个浅淡的眼神,算作打招呼。
稳了稳心神,我迎上他漠然的瞳孔,缓缓道出准备好的说辞,“我说过,如果每首歌曲都只有黑暗、低沉甚至阴沉的基调,非但听众会审美疲劳,自己也会写得无调可写、无调可作、难有创新,所以我……我想,是否可以尝试一下别的类别,比如一些舒缓、蓬勃、热烈的曲风,而不要将每首曲子都纠结在暗与黑之中。比如,这里……”我将早已拿在手中的曲子递给他,“是我以向日葵为主题写的曲段,展现生命的蓬勃、韧性与张力,你放心,曲风严肃,并不是你讨厌的小清新格调,我想,你听过之后,也许,可能……会赞同我的想法……”
我担心又有些期待地将曲子放在他面前,霍岑夜未着一眼,只淡淡说了句,“废话真多。”
心倏然凉了大半,我怔在他一贯淡漠的态度里,尽管对这种结局早有预料,却是一时间进退不得。
就这样愣了半晌,他奇怪地抬头瞥我一眼,“怎么,还有事?”
“没有了。”我强压下心中翻涌的五味杂陈,拿起桌上的曲子转身离开。
“留下。”身后,淡薄音调传来。
“什么?”我回身,难以置信。
“我没说我不会听。”
“你……”我几乎瞪大了眼睛,“你真的会……听?”
这次,霍小少爷没再理我,只自顾自地忙着手边的事,仿佛将自己隔绝在真空里。我识相噤声,将曲子放下,退了出去。
回到公司,推开总裁室的门,不想,办公桌前已然坐着一个窈窕的身影。
——竟还敢主动送上门来?
心中正有火气隐忍待发,我双手抱胸睨着她,并不言语。
孰料,saa倒是轻柔一笑,大大方方地开口,“我就知道,虽然昨天刚长途旅行回来,但是你这个工作狂今天一早一准儿会来上班,果然。”
居然不打算承认错误?我勾了一抹不善的笑意,走近,双手撑住办公桌,俯下身注视她,“怎么,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么?”
“有。”她点头承认。
我挑眉,示意她继续。
saa眯起眼睛,看向我的眼神颇有些神秘,“昨天,你有没有一种,若有所失的感觉?”
我不解,她笑得越发神秘,循循善诱道,“看到一大早去找你的是伊恩·斯图尔特,而不是别的什么人,那一刻,内心是不是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你到底想说什么?”我有些失去耐性,不愿听她话里有话的奇怪语言。
她起身,来到我面前,目光定在我面上,换作少有的认真,“留织,我有话对你说。”
“什么?”被她郑重其事的嗓音所感染,我沉声问道。
“你知不知道,伊恩·斯图尔特喜欢你?”
心被猝然击中。我猛然看向她,她目光直白,并不容我退却。
我垂首无言。就算再笨,时至昨日,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