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样了?”
顾桐叶打开房门就见慕修负手站在门口,似是在等自己。
“喝了药就睡了,还别说,真能闹腾,跟个孩子一样。”顾桐叶伸个懒腰,忍不住连连打哈欠。
慕修看着顾桐叶,连日来的奔波让她整个人显得越发瘦弱了,巴掌大的脸蛋布满了疲惫,眼底一片青色,全然不似青祈国的女子身材魁梧,倒像是一个弱不禁风的男儿。
“白日的那一场大火恐怕已经暴露了我们的行踪,我们明日必须离开。”慕修犹豫说道,明知道大家都已经心神俱疲,叶枕言更是劳累病倒,可是作为顾桐叶的护卫,他不得不在这个时候做出对顾桐叶最安全的安排。
顾桐叶揉了揉眼睛,浑然不在意,只喃喃道,“我知道了,天色不早了,去睡吧。”说着就摇摇晃晃的往自己房间走去。
慕修静静的看着顾桐叶的背影,直至消失在门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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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更已过,寒意愈重,马蹄嘶鸣,大雪纷飞,白茫茫一片的苍穹之下,一匹骏马飞快的奔驰着,不堪寒冷的马儿发出浓重的喷气声,每一步马蹄踏下都会入雪三寸,然后再高高抬起。马上之人浑身裹得密不透风,只能看见隐藏在斗篷下的双目,她焦急的喊着什么,话语却在寒风中消散而去。
“驾!驾驾!!”
女人勒紧了缰绳,生怕早已冻僵的身体会在下一刻坠落马背。
肆虐的风雪中,她终于看到了山坳中数不清的帐灯,那明明灭灭的火光让她陡然清醒。
“驾!”
女人兴奋地一拉缰绳,马儿默契的飞奔而下。
“站住,什么人!”泛着寒光的长矛直指马上之人。
“凤后有令,护国将军苏蒙速来接旨!”女人手执金牌,大声呵道。
一个毫不起眼的帐篷之内,身着素衣的男子手执毛笔,不急不缓的在宣纸上写着什么,棱角分明的五官布满了边关特有的深沉和风霜。明明不过二十有二的男子,此刻看来却颓败的犹如一枝凋零的花朵。
“参见将军!”
帘外守门士兵突然喊道。
“少将军还未就寝?”
“回将军,是!”
帐内男子听到声音,面色略显不悦,反手将宣纸掩在书本之下。
厚厚的帘子被掀开,寒风趁虚而入,吹得烛火几近湮灭。
“子戍怎么还未睡?”
来人步伐沉稳,呼吸绵长,目光犀利,举手投足间干净利落,一看就是练武之人。
“属下参见将军!”
苏子戍敛起心神,双手抱拳行礼。
护国将军苏蒙抬手,示意苏子戍不必多礼,转身大马金刀的坐在椅子上,反眉一皱,说,“怎么就穿这么点?”
“臣正准备就寝。”苏子戍不卑不亢应道。
苏蒙如刀锋雕刻一般的脸庞突然变得难看起来,狼一般的眸子死死的盯着苏子戍,像是要穿过他那层皮囊,看透对方的灵魂一样。
苏子戍垂着头,像是对苏蒙探究的目光毫无所感一样,安顺而沉默。
“你恨我!”苏蒙突然开口,语气带着嗜杀者固有的霸道和不容抗拒。
“臣,不敢!”苏子戍答。
苏蒙却没有因此错过对方眼底一闪而过的嘲讽,那种漠然到颓废的气息让她愤怒,更让她无奈。想她堂堂的护国将军苏蒙,谁人见她不要阿谀奉承,谁人见她不要恭敬的喊一声“战神”,可偏偏眼前之人是苏子戍——她苏蒙唯一的儿子,也是将军府未来的继承人!
苏蒙也不想与儿子关系太僵,瞥见桌上的书册,便故作好奇问道,“这是什么?”说着就要去拿起来。
“不要动!”苏子戍脸色倏变。
为时已晚,面上的地图被抽起,夹在里面的宣纸随即滑落在地。
苏蒙本没有窥探的**,可苏子戍的这一呼喊,倒是让苏蒙转了视线,当她看到宣纸上的字时,当即脸色突变。
说时迟那时快,苏子戍一掌拍过,宣纸飞了起来,当即一道内力打在宣纸上。
“啪!”宣纸碎成了粉末,一阵冷风而过,消失的无影无踪。
“不过是臣随笔所写,字迹潦草,还是不要污了将军的眼睛。”苏子戍收回手背在身后,身体略微颤抖。
苏蒙脸色更是难看至极,她从不知道一向乖巧的儿子居然敢当着他的面睁眼睛说瞎话,而且,宣纸上的诗句——
相见欢情短,别后离恨长。
明知相思苦,偏作多情郎。
这一字一句,分明就是yin|秽不堪之词,常人嘴里说出来尚且要再三斟酌,更何况苏子戍还是一个未出阁的男儿!
苏蒙盯着眼前的男儿,那棱角分明的鼻眼和她何其相似,可若对方生为女儿自是千好万好,但是天不遂人愿,他偏偏是男儿身,这副容颜,这副身形,怎担得起他生而为男的虚荣啊。
在这荒凉的边关,尚且有人对他的外貌指三说四,更何况那繁花似锦,美男如云的京都呢。这一刻,苏蒙才真正的意识到,原来她的儿子已经二十有二,早就过了豆蔻之年,若不是因为自己,或许他早就结婚生子,为人夫为人父了。
苏蒙的眼神渐渐柔和,里面糅杂了连她自己都不愿坦诚的愧疚和心疼,“子戍,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苏子戍闻言浑身僵硬,喜欢的人吗?
想起记忆中的那个女子,惊才绝绝,举世无双。
她像是一只雄鹰,勇敢桀骜,邪魅狷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