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直沿着陈水塘往凤仪殿的方向走去,路上有人看见,也只当她二人在外醒酒,便不甚理会,只是偶尔有宫人过来提醒她们夜色昏暗,在水塘边行走要小心。
二人点头应下,似散步般,随意往前走着,过了一会儿便靠近了凤仪殿,沈淇侧首望向沈芸,只见她盯着凤仪殿前方的那片水塘发愣,心下叹息,当初慕容默便是在这里出了事,也不知是真的不小心,还是被人暗害。
沈淇见这片水塘与太和殿前的并无二般,夜晚灯光昏暗,看清不清水塘的水到底有多深,只是一望无底的幽黑,让人莫名的恐惧。
水塘宽度大约是太和殿的宽度一样大,若人落到水塘里,侍卫立马来救的话,不可能找不到人,也就是说……
沈淇蓦然一震,莫非是……莫非是那些来救他的侍卫故意拖延,等到人死了再下去救,结果却连尸体都找不到了,若不这样解释的话,慕容默根本不可能那么快逃走。
可为什么会这样呢,沈淇隐隐猜测,小太监死之前未说完的话,慕容默之前并未大婚,也未封王,一直都是生活在皇宫里的,要说有人害他,也只能是皇宫里的人,小太监说,或许慕容默不敢回去,为什么不敢?因为宫里有人要害他!
这样一捋,竟发觉思路越来越顺,可也越来越让她心惊,若真是宫里的哪位主子,她又该如何查下去了,弄不好便会连累整个沈府。
正苦恼间,便听见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有人大喊,“什么人在那里?”
沈淇与沈芸一震,连忙转过身,便见一小队侍卫往这边看来,沈淇应声答道:“我们是沈府的人,在太和殿多喝了几杯酒,到外面来透透气,却想到一路走着,不知不觉走到了这里来。”
他们一听是沈府的人,也不过多追究,只是嘱咐道:“二位小姐还是快些回去吧,这春水塘晚上不安全。”
沈淇连忙称是,便与沈芸往回走着,顺便小声将自己方才的猜测说与沈芸听,她听罢也是与沈淇同样的顾虑,纵然她爱慕容默,但她终归也是沈家人,只是心里暗自发誓,她要为慕容默讨个公道,但也绝不会连累沈家。
再说皇上在宴席上大醉后,被柳贵妃等人送回寝殿休息,如妃伺候皇上喝了醒酒汤后,见皇上睡得安稳,便与萧妃识相的离开了,有柳贵妃在这里,她们向来有分寸,都是宫里的老人了,这几十年,还有什么看不透的。
只是咱们皇上,却依旧只对柳贵妃有情。
如妃与萧妃走后,皇后也来看了一眼,嘱咐柳贵妃伺候着便也离了,她知道,皇上在这个时候,是希望柳贵妃能陪着他的。
或许是因为柳贵妃也喝了几杯的缘故,此刻身上全然没有方才的戾气,只是软绵绵的坐在床榻边上,看着面前熟睡的男人,都二十多年了,一晃眼,他们竟相携走过了这么多年,想来真觉得讽刺,柳贵妃心里这样想着,嘴角却不自觉上扬,连她自己也不自知。
但有一个人是知道的,此时慕容烈突然睁开了眸子,紧紧的盯着柳贵妃,柳贵妃大惊,方要起身,手腕便被慕容烈拽住,手一用力便把柳贵妃拽到了自己胸前。
柳贵妃有些窘迫,“皇上您醒了?”
慕容烈勾了勾唇,“好不容易等她们都走了,这才醒来看看你。”
柳贵妃一愣,她和皇上,好久没好好说话了,意识到自己此刻的心情,她竟狠心冷了神情,“皇上今晚怎么喝了这么多酒,都有些失态了。”
慕容烈撇嘴,能大醉一场也是快事啊,又何必管他失不失态呢,他都多久没这么醉过了,原以为能痛痛快快的醉一场,可此时却比任何时候都清醒。
“我记得,你刚进宫那年才十六岁,那时候你还有些胆怯,我不在你身边,你就一个人待在凤仪殿,哪儿也不去,每当我去凤仪殿看你,你总是在殿门外等着,不管寒冬还是炎夏,我说了你多少次你也不听。”
慕容烈顿了顿,眼神有些迷离,“还有,你最喜欢弹琴,那首《春江月》便是你最拿手的曲子,可是、我却很多年没听你弹过了……”
柳贵妃蹙着眉头,神情是说不出的哀痛,“都是前尘往事了,皇上说这个做什么。”说着便不动声色从慕容烈胸膛处起身,身上仿佛还残留着他的余温。
慕容烈自嘲的笑了笑,“是啊,这些对你来说是前尘往事了,可对我来说,那是我一生最快活的时光,却再也回不去了……”
再也回不去了……
慕容烈悲痛的声音仿佛还残留在她的耳边,她呼吸蓦然一窒,湿润了眼角。
“皇上今晚为何没有下旨?”柳贵妃不喜欢这种气氛,忙开口转移话题。
为什么不下旨?慕容烈眸间痛色一览无遗,“或许,是我看到了那孩子的不愿。”他看的清清楚楚,那孩子是不愿意的。
柳贵妃冷哼一声,笑道:“不愿?皇上的旨意,哪容她一个小丫头愿不愿意!嫁与燕儿,成为大秦朝未来的皇后,是多少人求不得的,她怎会不愿!”
慕容烈盯了她半刻,蓦然偏过头去,“你终究是没有心的。”说完便痛苦的闭上双眼。
柳贵妃见他这个样子,转身便要离去,却又听他说道:“若我当年知道你也是不愿的,我无论如何也不会召你进宫,可我却被蒙在鼓里这么多年。”
离开的身子怔愣在原地,半响过后才发觉早已泪流满面,她忙用手去遮挡,不想让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