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荷庄的建筑处处体现着江南园林的风韵,站在桥上一眼望去,临水而建的水榭楼台飞檐翘角、空灵精致,湖心亭静卧湖中,四条水上回廊蜿蜒曲折将其与岸边沟通起来,再远处,骑楼、水阁粉墙黛瓦,掩映于烟柳、修竹之中,目之所及,处处可入画。
这次品茶会的场地,就设在莲湖的湖心亭。
湖心亭四面通透,现下每面各摆上了两套四扇折叠围屏,屏扇由紫檀木镂空雕刻而成,屏心为素底花綀,上绣精致雅韵的四连图。紫檀木低调华贵、花綀质素清雅、绣图精美灵韵,如此一套屏风,无论是放在书房,还是内室,看着都让人赏心悦目。
事实上,这一系列屏风白素锦原本准备的是九套。交工时间急、质量要求高,城南锦绣坊倾尽半数以上绣工顶好的绣娘轮班昼夜不停赶工,总算是卡着交货时间完工,为此,锦绣坊的东家傅延昭在交货时硬是耍赖“黑”了白素锦一把,因而,那套“四美图”屏风还未露面就被他给“友情价”买走了!
品茶会的客人,都是当日苏白两家喜宴座上宾的家眷,男人们在前院多多少少都有生意往来,后院的太太姑娘们自然也不会全然陌生,和主家白三姑娘打过招呼后就按着各自的亲疏远近三三两两聚坐在一起。其中,临西“小四象”之中秦家和汪家的当家太太居然都来了。
前脚刚指使织造坊的管事终止了麻纱的购买契约,后脚就派了后院的当家太太来抢购花綀,见面还能毫无心理压力地寒暄恭维,这两家人的脸皮,还真是挺厚的。
白素锦勾了勾唇,让人开始上茶。
虽说品茶会的重头戏是花綀,但品茶也非完全是个噱头。
各家的太太姑娘们看着摆在面前的东西,有些摸不着头脑。
薄胎青釉的瓷碗中盛放着七分满的棕褐色液体,散发着刺激人味蕾的复杂香气,闻着有浓郁的茶香,又有淡淡的奶香,拿起羹匙舀动一下,碗底竟还有圆润如珍珠般的小团子。
入口丝滑,甜而不腻,齿颊留香。
看着众人脸上不约而同的惊喜表情,白素锦最终确认,库里放着的那五担濮茶有着落了!
其实,如果用红茶做奶茶的话,口感会适合更多人。看来,稍后可以让许经年和塔达木族长商量商量。
在座的女眷大多是商户之家的后院当家太太,直观的口腹之欲后,当然会领悟到它背后所代表的商机,可自己都能看得出来的东西,人家白三姑娘岂会白白拱手便宜他人?
是以,即便有心打探,也没人真能厚着脸皮直接张嘴,只都说些逢迎寒暄的赞美之词。
白素锦自来不太喜欢这种应酬场合,虚虚实实地跟她们应承了两个来回,就让人将提前准备好的奶茶制作方子连着花綀送到了各家太太的手上。
品茶会后,库里的那五担濮茶当即被三十家客人坐地分掉了。
价钱,是进价的十倍。
大历饮茶很普遍,粗茶不过十文一两,即便普通人家,也不是难以享受之物。但市面上的茶,几乎都是未经发酵的绿茶,濮茶的出现虽然有了一段时间,但一来濮族深居山中,濮茶“深养闺中”,二来为了迎合市场需要,濮族对外售出的主要还是绿茶,濮茶产量很小。是以,外界人对濮茶了解甚少。
不过,了解再少,以进价十倍的价钱卖给人家,出手也是够“黑”的。
许大管事束手站在白素锦身后,看着一辆辆精致华美的青蓬马车缓缓使出庄子,默默打量着站在自己前面的庄主背影,内心感叹:自从小庄主死里逃生后,出手的力度较之前果决凌厉了许多,气势也比之前更强了,这般看着,竟隐隐有着老主家的风范。
“库里现下还有多少花綀?”回扶云轩的路上,白素锦问道。
“截止到昨晚登记在册的有六十五匹。”许大管事回道:“新的纺车和织机已经备好,按照您的吩咐,分调了九十人过来织造花綀,这段时间试练下来,都已经上手,现在三个人一天至少可以织出一匹花綀,不过......”
“大管事有什么话尽管说。”
“那老奴就直说了,庄主您当真要在三个月之后放手让坊内所有织工都改织花綀?”织造坊内的织工只有十之二三是买断的庄工,余下的十之七八,大多是附近村庄的农家人,虽都来历清楚,但人心难测,尤其是在重利的诱惑之下。
再高超的工艺,也不可能长久为一家所有。这个道理,许大管事自是知道的,但谨慎一些,维持数月甚至三两年的独占之势,也不是不可能的,这对自家来说,就足够了。
许大管事的心思,白素锦又岂会不知。
白素锦停下脚步,眺望着不甚远处绿意葱葱的棉田,忽而转身对面带忡色的许大管事笑道:“大管事可知,那白叠子有何用?”
许大管事坦言,“老奴听刘大掌柜提过,说是白叠子花开之时,一日之内能变幻出几种颜色,一株上能同时见到几种颜色的花朵,玄妙悦目得紧!但老奴私以为,庄主大费周章种下这么多的白叠子,断不会单单为了赏花。”
不愧是许老太爷栽培出来、又深受许氏信任的人。
不管什么时候,这世上都不乏心思灵巧的精明人,但是精明而又懂分寸、知进退的,却少之又少。
“知我者,大管事也!”白素锦轻笑出声,“我若说,这白叠子数年内便会将苎麻逼出川省大部分土地,并成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