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事吧?”刘大掌柜应白素锦之邀来庄上,看到许大管事一副精神恍惚的模样,担心地问道。
许大管事摇了摇头,心里不禁苦笑,自从那日听了庄主的“豪言壮语”后,自己就有些脚步发虚,就跟喝醉了酒似的,到现在还没完全缓过劲来,莫非真的是年纪大了,经不得太大的刺激?
两人到前厅书房的时候,将军府的林大总管和御风马场的萧管事已经到了,许经年在一旁陪着,许大管事引着三人互相认识了一番,白素锦进来时,几个人正在谈论着府城里话题正热的花綀。
“表姑娘,最近传出风声,秦、汪两家在大动作收购市面上的原麻和生纱,价钱几乎抬高了一成,眼下看来,近期没有收手的架势......”万通商行采货渠道广,对市场动态的把握比较敏锐。
他们是想以大欺小,控制原料来逼迫三姑娘吐出花綀的织造工艺?!
在座所有人不约而同想到一个可能性上。
秦、汪两家联手,放眼临西乃至整个川省,几乎无人能与之匹敌,若是他们铁了心要针对白素锦,即便有江南许家在背后支撑,怕也难以走多久。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书房内的气氛一时陷入低沉。
和其他人不同,许大管事倒是不担心花綀,他知道白素锦手里握着后招,他更担心的,是如果白素锦所说的都是真的,那么,在不远的将来,白叠子所带来的翻天覆地的布业变革会将她置于何种风口浪尖之上。
“各位请放心,这种情况,推出花綀之前我就预想到了,无碍,我自有应对之策,不过,还需劳烦刘大掌柜继续帮我留意一下他们的动态。”白素锦出言一扫屋内的阴沉,抬手示意大家用茶,语音明朗轻快道:“这次邀诸位来,是想说一件三家合作的事。”
以万通商行的商队为纽带,将小荷庄茶行从滇北收购的濮茶贩卖到北地蒙兀,再将蒙兀的蒙马引入御风马场。
南茶北运,北马南迁。
听罢白素锦的陈述,这回感觉恍惚的,就不只许大管事一个人了。
“恕老仆直言,老仆所知,那北地之人应该是没有饮茶的习惯......”林福林大总管说道。
镇北大将军府林家三代镇守大历北疆,林福出身林家,年轻时也曾随行去过北地,对当地的风俗民情自然有所了解。
刘大掌柜也附议,“确是如此,跑北地的商队也曾带过茶,但卖得不好,后来便舍弃了。”
候在门外的雨眠在白素锦的示意下离开,没一会儿功夫,书房门被推开,赵妈妈带着几个小丫头鱼贯而入,将手里的东西轻放到书房南窗下那张大桌子上后迅速地退了出去。
屋内几人看清桌上的东西后俱是一愣。
但见桌上放着一个黄铜制的温锅,下层的炭火还热着,上层盛着六七分满的棕褐色液体,空气中弥漫着渐渐浓郁的香气,茶香中裹挟着奶香。
几个人跟着白素锦走到大方桌近前,发现桌上除了放着几只碗,还有一小碟盐,和一大碗金黄色的炒米。
白素锦动手,将盐和炒米倒进了翻滚的奶茶里,然后给每人盛了一小碗。
刚想让大伙儿尝尝看,门外传来雨眠的声音。
“姑娘,有三位自称来自城西大营的客人,说是有急事要见您。”
城西大营?
白素锦挑了挑眉,让许大管事引着其他几人暂到书房隔壁的暖阁回避,然后让雨眠立刻将人请进来。
忽然想到桌边的东西还没收拾下去,刚要唤人,门口就传来了脚步声。看来是来不及了。
白素锦刚把窗子支开了条缝,便于散味,就响起了敲门声。
来人里有位熟悉的,不是旁人,正是薛军师,仍是一身宽松的道服,走在软甲正装的两个大兵前面。
寒暄问候两句,薛军师将身后两位介绍给白素锦。人高马大、脸堂黝黑、说话浑厚如磬的那位,竟然是西军的都指挥使赵恬,而另外一位身形与许经年相似,脸堂虽同样黝黑,但言行举止温吞有礼的,是都指挥同知尚华。
白素锦看着笑得明显有些不自然的薛军师,再看看两位兵头儿,直觉上就想立马送他们出去。
黄鼠狼给鸡拜年的强烈感觉!
大历的都指挥司同白素锦所知的那一世的职责范围出入较大,分离出了练兵的任务,保留屯田和司务外,将一军的军费收支、军需军备采购与管理、后勤并入其中,是整个大军的资金与物质支持部门。
同时,也是整个大军最有钱、也最穷的部门。
这样一个部门的一把手和二把手找上门来,能有好事才怪!
白素锦挑眉看了薛军师一眼,对方回了她一个无奈的眼神。
“好香啊!”赵恬顶着一张浓眉大眼的黝黑硬汉脸,对白素锦扯了个憨憨的笑,特别不见外地大嗓门道:“末将等出营匆忙,还未来得及用早饭,不知能否和夫......姑娘讨些这吃食?”
白素锦是真没控制住,嘴角抽了抽。
城西大营到小荷庄顶多不过四十里,不管骑马还是乘坐马车,不过半个时辰的路程,眼下眼看着就要巳时中,也就是中午十点,他竟然敢说出营匆忙没用早饭,这是在挑战自己的智商吗?!
堂堂三十万西军的都指挥使大人,为了口吃的竟然脸皮厚到这种程度,也真是够拼的。
白素锦开始隐隐同情大将军和萧管事,摊上这样的主儿,是够难应付的。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