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
她怎么可能忘了这个声音?
转身,大而明亮的双眼中惊喜和惊悚交替接应,寻声望去,却见那小窗低下坐着一名头戴斗笠的男子,阴暗的环境将他整张脸都隐藏了起来,只能看出他大概的身段。
灰布麻衣,背上背着一个深蓝色的小包袱,似是远道而来,又似要踏足征途。
她好不容易压制了心中的激动,以同样低沉的声音回应道:“这位大哥请讲!”
黑暗中那男子慢慢的喝了一口酒水,身形笔挺,慢悠悠道:“酒之道在于香和醇,敢问姑娘,以何为引?”
冷怀瑾淡然道:“自然以水以材为引!”
那人低低一笑:“又以何为辅?”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转身一步一步朝那人走去,嘴里缓慢道:“以曲为辅!”
一问一答,便是上一世,她的师傅教给她的入门之道,她劳记于心,这一世重生,她心里最感激的人,便非这位师傅莫属了。
随着冷怀瑾脚步的靠近,男子猛的站了起来,一抹从窗口透进来的阳光打在他的脸上,他伸手摘下了头上的斗笠,一张年轻英俊的脸便呈现在她的面前。
斜飞入鬓的剑眉下嵌着一对含笑的水波眼,眼纹微微上挑,使得他即使静默不语,也似是温文含笑般侵噬人心。
冷怀瑾几乎忍不住要唤出他的名字——墨殇。
“说的好,听姑娘这一番说辞,在下倒对姑娘的酿酒术有些好奇起来了,敢问姑娘的酒庄可缺人手?在下刚从他乡来此,无处避脚,不知……”能否行个方便,明明是极为卑微的话语,但从墨殇的嘴里说出来,便有一种让人浑身舒畅的感觉。
他含笑的望着冷怀瑾,分不清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或者说在打算些什么。
“我冷家果园全真缺了个人,缺了位帐房管事,不知公子可有意向?”冷怀瑾回视着他,却不是她不想让墨殇酿酒,或是怕墨殇抢她的生意。
上一世,她死得太早,没能弄清楚他的身份,窝在陈王府的目的,但却能肯定,他……绝不是一个简单的人!
因此,这一世,她希望能扭转一切,包括墨殇。
“好!”却没想到,对方竟给了他这么一个职位,墨殇的嘴角微微一抽,很快便愉悦的应允了下来,收拾东西,随着冷怀瑾回到了冷家果园。
……
鸟语花香,回廓流转,处处一派春意盎然之气,在刘家小花园后的一片水谢楼阁当中,乌氏正低头喝着下人新泡好的碧罗春,妆容精致的脸上泛着淡淡的笑意,心情似乎极好。
“景儿,听闻近几日你都在酒庄里学东西,可学到了什么?”吃下一颗乌黑的葡萄,嘴里甜甜的,乌氏说起话来,便也软糯了几分,看向自己那一直教不好的儿子,倒也没之前那般严谨了。
刘景正思索着什么,乍一听到乌氏的问话,眼中还泛着几分迷茫的抬起头来,问道:“娘,同样是果类,为何我用了好几种水果,却酿不出冷怀瑾的所配的方子中的香醇?”
乌氏不动声色的喝了口茶,扬手示意楼阁里的下人都出去,这才慢悠悠的直起身子,颇有兴趣的说道:“哦?这几日你便是去试酒了?”
这孩子,自小便对酒水没多大兴趣,前些日子去酒庄和铺子走动,也是被乌氏逼着才去的,这会儿怎的就主动起来了呢?
“嗯,孩儿这不是听娘的话,多熟悉咱刘家的产业么?”刘景似乎学精了一些,眼珠子一转,上前便替乌氏捏起了肩膀。
一看他这架势,乌氏的心里已经有了底了。
自己生的儿子,想什么,她又怎会不知?
刘景已经好些日子没来乌氏这里请安了,这一过来,第一句话便是有关冷怀瑾的,再想想,他如今也十四了,该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了,只是没想到,第一个让他动心的姑娘,却是个乡下的没背景的小女孩。
乌氏双目一转,脸上已经泛起了愉悦的笑意,嗔怪的拉了刘景的手,温和道:“景儿,你奶奶年岁大了,总问我你的婚事,你自己可有看上的姑娘?”
一说到这个,刘景的一张脸立即涨成了猪肝色,眼神闪烁间,支支唔唔道:“这……没有,孩儿还小!”
乌氏掩嘴一笑:“确实还小,娶妻是早了点,但纳个妾还是可以的!”
她心里盘算着,那丫头确实是个机灵的,上一回,卖酒,她却卖了个方子,白纸黑色,买卖干净,一方面,断了与刘家的牵连,另一方面,也间接的挡去了不必要的麻烦。
当然,乌氏认为,她年纪小,又出身乡下,是不懂得什么欺君之说的。
只是,她有一手好手艺,若是能到刘家来,为刘家状大家业,岂不更好?
因此,上一回冷昌修高中,她才差了刘景前去冷家道贺的。
“纳妾?”一听这词,刘景原本还红通通的脸上血色尽褪,眉心也不悦的蹙了起来,在他的心里,冷怀瑾又怎能与人为妾呢?
以她那一丝亏也不肯吃的性子,只怕宁愿终生不嫁,也不会被人踩在脚底下的。
“怎么?你到底看中了哪家的姑娘?说来给娘听听!”乌氏一看他这反应,便知道自己猜中了,顺着他的话,便套了下去。
“不,娘,怀瑾她不会肯做妾的!”刘景激动的抓住乌氏的手,似乎想到了什么,双眼燃起一丝期翼,乌氏可是他的亲娘,平日里将他捧在手心里,他要什么,乌氏都会想尽办法来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