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儿起床来到老太太家,才知道刘立已经清过水缸底。老太太说:“刘立这孩子不错,做事扎实。好好带他。”三儿点点头,又晃到老太太房间,扶着脖子打量着书架上放着的老先生,咂了下嘴。老太太问:“想老先生了?”三儿又点点头。心情不好的时候,三儿就想老先生。老太太又说:“有事跟我说。”三儿打了个哈欠:“没事,我有什么事?”
三儿回到家门口时,二婶正站屋角,往上村队屋的方向张望,念叨着:“吃饭还不回来。不会出什么事吧?”三儿扶着脖子站住了,摸出烟,窝手点上。二婶埋怨三儿:“你就不能去看看哪?”三儿安慰二婶:“倒桩有什么事?”小西走过来:“我去看看。”
不一会儿,刘立开车把小西和小丽拉了回来。二婶留刘立在家里吃饭。刘立生怯,二婶不停地给刘立夹菜。三儿叮嘱刘立:“天和开学了,你表哥心情不好,他要是生气,忍着点。”刘立说:“婊婶说我在生气还少些。”三儿叹气道:“明年又考不取可怎么办?”
小西告诉三儿:“哥,队屋有人租了,办粉笔厂。三儿特别意外,柱着筷子说:“我怎么不知道?”小西笑道:“你什么时候回来?什么时候走哇?人都住进去了。”三儿咂咂嘴:“怎么把队屋忘了?买下来多好。”二婶不解地问:“不说买塑料厂吗?又买队屋哇?”三儿拿好筷子喝了口稀饭:“塑料厂不一定买得下来。队屋那儿办厂真不错,把房子重做一下,再匝个院子,把稻床围在里面。得有两亩多吧?不比塑料厂小。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一天到晚就买房买地。你也没钱哪,借给你师傅了。”
吃过晚饭,三儿晃到老队长家。老队长跟三儿说:“大圩孙家沟人,姓孙,叫孙晨光,在外面跑业务,学校里的东西,徐邋古跟张玉虎带来的。那天把村里老人找一块议了一下,都同意租,先租三年,一年一千块钱。不少了,空也空着,找个人看房子还给别人钱呢。空这么多年了,好在是四柱落地的房子,要不早倒了。”三儿眨眼问:“生产队不在了,队屋归谁呀?”老队长不容置否地说:“归徐庄归谁呀?户口转了,生产队不在了,人还在呀,又没死光。他方仕进说征地,也没说征房子征人哪。征地那是没办法,谁愿意呀?农民,没地干什么去?那几年把徐庄人苦的,哎呀,要地没地,要工作没工作。金山大队也不同意,地征走了,徐庄就不归它管了。要不方仕进带王老疤子到徐庄做社员工作呢?”
“征走的地还不知道归谁呢,闲在那儿。”三儿咂咂嘴。
“那就管不了了。”老队长摇摇头,“也没闲着,都种上庄稼了。过几年,等我们这些老头老太太干不动了,不在了,真就撂荒了。怎么着,三儿,你想买队屋哇?”
“我就问问。”三儿吁口气说,“租出去了,买个什么?”
“就租三年。真想卖,到时紧着你。你买了还是徐庄的。”
三儿摇摇头:“那不行。别人办厂办得好好的,我买了,再把人赶走,不叫话。”老队长看着三儿笑:“你小子,像你爷爷,你爷爷人仗义。老头死得太早了,好人哪。”
老队长老伴续了茶。三儿又跟老队长说:“叔,年底老先生安葬还得你为头。”老队长点头道:“葬你为头,你是孝子,我念脚肚子里去了。人徐兴书是怎么念的?徐三爷要搬城里去了。”三儿特别意外。老队长接着说:“下半年不走,开春肯定走。徐三爷舍不得走,在家里也好,种点小菜卖,管自己够了,人还活分。”
“徐三爷,”三儿笑笑,“小时候跟秋子到他家偷桃,拿竹棍赶我们。”
老队长笑起来:“小时候可调皮了。哎哟,桃杏被你跟秋子偷光了,俩野孩子,系只老虎也看不住。野是野,有出息。人哪,不能太老实。我那俩孩子就是太老实了,老二在外面打工,还见点世面,老大石滚压不出个屁来。”三儿说:“大哥还行吧?老师傅了,矿机厂还是农机厂的时候就上班了。”老队长摇摇头:“人上班这么多年都当厂长副厂长了。”
从老队长家出来,三儿沿着横七竖八错落着的房屋间的空地往下村走。三儿有很久没到村里转了。村子也没什么变化,除了三儿家和徐大庆家,其实人家和上十年前一样,都是假齐檐砖房,都是征地后,八六年至八八年间用征地款做的。这些房子曾让徐庄成为清水区红极一时的村庄。现在跟周边比,徐庄已经落后了。近几年做的房子,大多为楼房。
空气里散漫着温热的气息,在身体周围蒸腾,有种让人窒息的感到。
三儿回家时,童林正带红姑、小西和小丽在打扑克。见三儿进门,红姑嘲笑道:“哎,秋子走了,没人跟你洗鸳鸯浴了吧?”三儿笑笑:“小姑娘家家的,也不学好。”
“我给三儿拿衣服去。”小丽扔了扑克牌,跳下椅子跑了。
红姑没好气地叫:“不要脸的,真给三儿当小老婆呢?”童林和小西笑了。小丽在客厅叫:“你才不要脸!”二婶坐客里,看着小丽跑进三儿房间,感叹道:“怎么办?”
三儿正在房间捡衣服毛巾。小丽得意地跟三儿说:“我折的,妈说我折得特服贴。”三儿白了小丽一眼说:“还特服帖,打牌:“不打了,都是我乌龟。”
“跟她们学去呀,打牌也有技巧。”
“更本就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