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清水路上,三儿问秋子:“现在你拿多少?”秋子犹豫了一下说:“七扯八拉的加一块有五千多了。”三儿不解地问:“怎么一下子加这么多?”秋子不屑:“怎么一下子呢?上海招标后来给我加工资了,田助理说是她争取的,我觉得不是,没阻挠就不错了。表面上对我特别好,其实也不错吧,不知道她心里怎么想的。大连招标以后,德国老头都说,秋子功劳大大的好。”三儿笑笑。秋子接着说:“然后又涨了。跟你没法比,永远超不过你。”
“不一样。”三儿说,“你是艺术家,我最多算个暴发户。”
大年初三下午,红姑送三儿和秋子到机场。三儿跟秋子飞到深圳,秋子大舅黄小光和小舅黄小明到机场迎接。黄小明开车把三儿和秋子拉到自己家。外婆左脚不便,行走靠短拐。见到秋子,外婆老泪纵横,说:“我秋子来了,再不来见不着你了。”一屋子人跟着流泪。抹完泪,大家安坐下来,问长问短,追惜抚今,说到动情处,又抹眼掉泪,感慨万千。
直到晚上九点多,黄小光和黄晚明才把三儿和秋子送到附近的酒店。到了酒店,黄小明还舍不得走,拍拍三儿说:“清水那么个破地方,臭小子还出息了。”三儿谦虚地说:“我跟舅舅比不了。”黄小明笑笑:“就我现在这样,回菜籽湖可能还个富人,在深圳也就混个温饱而已。要不你大舅想回去发展呢?这里没什么机会了,门坎太高,干什么都难哪。”
“三儿,”黄小光问,“广场那房子什么时候做得好哇?”
三儿招呼大家坐下来,说:“房子三月能完工,广场要修到六七月份。”黄小光仰头算计了一下:“我四月份回去,把房子跟门面弄一下,弄好了,到时广场也就做好了。”
“大舅,”秋子问,“你跟舅妈回去,深圳的店怎么办?”
黄小光说:“店给你哥刚子,去年就是他打理了,不到公司上班,其实还是自己干好。要不我叫你回来跟三儿一起干呢。”秋子笑笑:“我跟三我说好了,疯完了就回来。”三儿帮秋子解释说:“秋子情况不一样。她回来干什么?洗衣做饭哪?”黄小明咂咂嘴。
送黄小明黄小光走后,秋子问三儿:“你生我气吧?”三儿翻了秋子一眼。秋子无奈地说:“现在不是你怕我,是我怕你了,像是欠了你一个亿没法还一样,还是美元。”
“洗澡了,睡觉,早困了。”
“一块洗,洗完再造孩子。”
洗完澡,造完孩子,秋子舒适地躺在大床上说:“要说我也够幸福的了,虽然亲爸亲妈早逝,但我有我妈呀,现在又找到了外婆,舅舅,表哥,表姐;最重要的是,我还有个特别特别能干的老公,还挺帅的;而且我还有自己喜欢的事业。三儿,能叫事业吗?”三儿闭着眼睛眯眯糊糊地问:“事业重要还是老公重要?”秋子笑了:“两个我都舍不得放。”
第二天一大清早,黄小明带外婆来接三儿和秋子。黄小明说:“我这几天的任务就是陪你们游逛,想到哪去就告诉我。”三儿想去看看东莞看看老石,没好意思开口。
现实中的深圳其实也是芸芸众生讨生活的地方,不都像电视里演的那样纸醉金迷;跟清水比,深圳就是另一个世界了。但三儿有种感觉,跟小丽的感觉一样,外面的世界再好也不是自己家。三儿更喜欢清水的一草一木,更喜欢清水的人物故事,尽管它落后,尽管它有诸多不足。到了深圳,三儿感觉头晕得很,人像在空中飘着一样;到了深圳,三儿才觉得,自己就是那风筝,清水就是小丽手中的,别放飞我,别放飞我,我想回家,我不想飞远了。三儿不知道秋子怎么在北京生活的,三儿觉得自己就是土老冒。
游逛了两天之后,三儿再也没有继续探寻的兴趣。晚上吃饭的时候,三儿跟黄小明说:“我想去东莞看个朋友,生意上的伙伴。”黄小明爽快地答应道:“明天一早送你过去。”三儿打电话联系了老石,老石欣喜若狂:“你现在在哪呀?我马上过去,马上就过去。”
九点不到,老石就赶到了。寒暄介绍完后,老石埋怨道:“来不告诉我。我先去定个房间,今晚不走了,明天到我那边去。”黄小明拍拍老石:“你定不到房间了,我去我去。晚上我也不回去了。哎呀,你这朋友真够朋友。”老石笑道:“我到清水就住在三儿家。”
定好房间,大家来到酒店的茶座里坐了下来。老石还在感慨:“我还说什么时候请你来玩呢,这倒好,你自己就来了。”黄小明问:“老石你的噪音不像是广东人哪?”老石头摸着头笑了:“八二年,我十九岁。我看着老吧?都说我四十多了,其实我才三十七岁。十九岁我就在北方跑了,多少年?”三儿说:“十八年。”老石点点头:“一直在你们省周边几个省打转转,呆久了,你们那儿的话我都会说,方言我都会说的,你们不一定知道。”
“我说有菜籽湖味呢?“秋子笑笑,“还以为老乡来了。”
老石摇摇头:“菜籽湖我跑得最多了,哪个地方我不熟悉呀?我们这样的人,在你们那儿我叫吃百家饭的。这意思我都知道,吃百家饭早先,你说早先吧?早先是说要饭的,后来指串门做生意的匠人,我是要饭的。”大家笑笑。老石又回忆:“八六年底开始在菜籽湖卖料子,菜籽早先做塑料袋的都知道我。都知道我,都没三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