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三十一号上午,储早开面包车,带储小丽、储花和高扬到清水过年。晚上,苏老大和往常一样,带一家人到三儿家吃年夜饭。红姑没来,红姑还是新人,到婆家过年。
三儿家的年夜饭开两桌,楼下一桌三儿为头,楼上一桌秋子做庄,热闹非凡。二婶跟大家说:“本来想在家里多呆些日子,老金单位刚成立,忙,他那工作重要。初四小西小魏回来,初八跟我们一起回上海。呛菜厂就交给嫂子了。哥年龄大了,别到厂里忙活了,没事就休息休息。”苏老大眼睛红了:“放假就回来,现在交通方便,不行叫三儿到上海接你。”
“过年呢,伯你干嘛?”三儿埋怨道。
“老苏,喝一口。”高扬端杯站了起来。
子午时分到了,所谓一夜连双岁,五更分两年。五彩的烟花在漆黑的天空绽放,迎春的鞭炮声把蛰伏的地吵醒了。三儿和高健放了挂长长的鞭炮,秋子和江斐扶着老太太,跟大家一起,站在大门口,看两个小丽兴高采烈地放烟花。二婶咂嘴说:“小朗琳也不来。”
“来的来的。”江斐安慰二婶,“朗琳打电话说,初八到清水来送你。”
二婶扭头问江斐:“朗琳在哪儿过年哪?”江斐为难地看看秋子。秋子说:“周过把朗叔和朗琳接营销公司去了,在营销公司过年。陈叔他们在呢,周过跟童林也没回来。”
远远地有一胖一瘦的两个人影晃过来,大家奇怪地看着。先走到路灯下的是徐小欣,接着是丁士群。三儿高声问:“这就混一块去了?”徐小欣怪道:“谁混一块去了?士群来看我爸我妈。二婶,给你拜年了。”二婶笑道:“进来,进来坐,这小伙子真富态。”徐小欣掩嘴笑了:“什么富态呀?你就说他胖呗。”大家都笑了。二婶也笑:“三儿想胖胖不起来。”
进屋坐下后,丁士群挨个给大家发烟。三儿装模作样地咂了下嘴:“丁老师,你这是挖我墙角哇。”不等丁士群开口,徐小欣就嘁了一声:“就我这块料,垫不了墙角。我跟士群有言在先,感情可以慢慢培养,要我离开清水实业公司,没门,除非三儿不要我了。”
“哎呀,这衷心表的。”秋子撇撇嘴,“三儿,过年红包挺厚实的吧?”
大家笑笑。三儿拽丁士群坐下来。徐小欣说:“以后发红包也制度化了,给公司职工发多少,给村里老人发多少,三儿不一定知道。说真心话,我真是不想走。朗叔跟朗琳说,吃水不忘挖井人。没三儿就没我徐小欣今天。腊月二十五算大帐,开总结会,大徐总说,现在我们这些人一个个人五人六的,都得感谢三儿,没三儿还不知道在哪儿打工呢,还得脱小褂子发狠。”三儿感慨地举着烟说:“开会叫上我呗,我也感动感动。”大家又笑了起来。
“当面说就假了,”徐小欣说,“明天早上,公司高层和分公司老总要来,给陈总裁及全家拜年。我要回三号店,先来拜个年,祝陈总裁及全家,新年快乐、万事如意。”
苏老大抬颌问徐小欣:“总公司大帐算过了?怎么样哪?”徐小欣反问苏老大:“苏总没跟你说呀?”苏老大摇摇头:“我还不知道算大帐呢。”徐小欣笑着说:“你不知道我不更不知道吗?苏总公司是总会计,你是总会计她爸。”大家还是笑。苏老大翻了徐小欣一眼。徐小欣极为认真地说:“总公司的帐我真不知道。我就知道三号店没给三儿丢人,还行。”
“老糊涂了,”爱琴婶责怪苏老大,“不该问的乱问。你问大帐干嘛?”
回房间给三儿按摩脖子时,秋子问三儿:“你还没跟我说公司今年怎么样呢?”三儿哼哼叽叽地趴床上说:“你是赶不上我了。算上房地产,今年为夫挣了一亿五千万。”
“死三儿真牛,”秋子说,“老子坐火箭都赶不上你。还有什么计划?”
三儿长哼一声说:“跟你到北京造孩子去。”秋子趴三儿身上笑了:“对不起三儿,不是你那家伙没用,我吃药了。”三儿说:“不说我也知道,我又不傻。不想干别的了,就我们这帮土老冒,弄成这个样子,够了,再弄,风就招大了。纪叔那天跟我说,知足常乐。有些人就是不知足,得而复失。”秋子抱紧三儿问:“现在收手甘心吗?你可是徐庄的野孩子。”
“妈走了,”三儿说,“你们都不在家,我一个人野什么?也不算收手,就是不想弄新项目了,公司还要运营。只要养得活工人,公司就一直办下去。营销公司是我最不经心、最得意的项目,可以长远地经营;酒店本来就是长远打算;房地产有可能收手,有经济波动,影响最大的就是房地产。纪叔说房地产还有六年。先守着吧,守住了也不得了。等北京的别墅弄好了,把姐和老太太想安静地读点书,家里太乱。”
正月初八,大家把二婶、金教授、小西、小魏、秋子和小丽送到机场。二婶握住江斐的双手,流着泪说:“把我三儿照顾好了。”大家都流泪了,三儿没流泪。往回走,到高速服务区休息的时候,三儿在卫生间里哭了,呜咽有声。三儿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三儿认为自己应该高兴,家里的人都过得好好的,三儿觉得自己十分幸运,养活了家人,还发了财。
到正月十五的时候,家里的来客就少了,江斐也有机会稍稍松口气。吃过象征团圆的元宵之后,三儿和江斐把老太太扶到屋外赏月。老太太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