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布莱恩的安排和陪同之下,白春桥和白林娜终于得到与白少华的见面机会。
警察局的探望室只有15平米大,白春桥迅速地估摸了一下,比家里下人们用的厕所还小了一半;靠走廊的一面开着几乎占满一个墙面的窗户,明晃晃的玻璃十分干净,连一点苍蝇屎都没有残留在上面,所有来来往往的警员都能清晰地看见会客室里的一举一动,更不用说那些呆呆站着守在玻璃后面密切注视屋内的警察了,简直连屋内坐着的人的鼻子上面有多少颗黑头都能数清楚。只有一扇真正对着外面世界的小窗,可是它缩在极度高空上,肯定无法透进任何自然的光线或者流通任何自然的空气,它就是个摆设,或者说只是一个安慰。
这样的地方让人真的窒息,白春桥不自在地松了松暗红条纹领带。这条领带不是他惯常用的,是布莱恩的女助手临时要他更换的,说是这样的领带给别人可以相信的感觉,有利于争取别人的同情。
探望室里除了一张光滑冰冷的不锈钢桌子和五把塑料椅子外,别无他物,甚至连烟灰缸都没有,但是整个屋子都是闷闷的老旧的烟味,熏得人恶心。白春桥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里聚焦,只好愣愣地凝视着墙上刺眼的监控摄像头,面无表情、呆滞无神。
好不容易,警察把白少华带来了,冲着大家叽里呱啦地厉声交代了一番话,才戒备地审视了他们一眼然后退出门外。
白林娜一见到白少华,眼泪就淌下来了:自从进了拘留所就没有更换过的衣服裤子皱皱巴巴地贴在身上,一阵刺鼻的汗臭味四处飘溢,头发干枯凌乱,连青涩的胡茬都糊里糊涂地冒出来了;眼睛周围一圈青黑,许多干结的眼屎也巴在上面,一付邋遢潦倒的样子。
看见白林娜哭,白少华呆滞笨重的眼神终于找到了依托,没一会儿,他的眼泪也刷刷地滚下来,“妈妈,妈妈,救救我,救救我!”
白春桥被他们母子俩的哭泣搞得又心酸又心烦,忍不住小声呵斥:“还不赶紧打住,真是丢人现眼!”白少华听见他这么说马上怒火直往上冒,敞开嗓子就嚷嚷起来:“怎么,嫌我丢人,嫌我丢脸?你又高尚到哪里去了?那么嫌弃我干嘛还来看我,我不求你!”白春桥被他抢白得面皮发紫,脑袋不禁乱点,“你还有理,你还有理!!”白林娜也知道在此时绝不应该窝里乱,赶忙向着丈夫责备儿子:“少华,你真是太不懂事了!自从你出事后,你爸爸为了你的事情吃不好睡不香,想尽办法到处奔忙,你还这样跟你爸顶嘴,你真是----”说着心酸难耐,不由扑簌簌地又落泪了,“少华,你都不知道我们都急成什么样了,你现在还说这些任性的话,谁听了不难受哇!”
白少华第一次被溺爱自己的妈妈当面训斥,不过他没有了往日的愤怒,只是默默听着,渐渐低下头,轻轻抽泣起来。白春桥见他这般模样,心里也是怅触酸楚,“好了,咱们都别说了,听听布莱恩怎么说。”
一直平静地坐在旁边等待的布莱恩翻开文件夹,示意他们都坐下来,“现在是补救的时候,伤心后悔都留到以后的时间里,人的一生不是那么短暂的,有时会漫长得无奈。”他摘下老花镜,掏出白云一样的手绢仔细地擦拭着镜片,“你身上背着的罪名不少,**、聚众**、滥用兴奋药品、过失伤人致死,甚至还有可能涉嫌购买毒品和贩卖毒品,你知道的,不必这么奇怪地瞪着我,有些事情是越挖越多。更何况,你怎么能保证那些跟你一起被拘留的人不会把污水都往你身上倒呢?他们也许会默契地统一口径,说都是你指示的,都是你唆使的,这样一来,你就又多背上了教唆犯罪的罪名了。而且,主犯和从犯量刑差别是很大的。”他满意地停下来,看着他们三个人惊惶的睁着眼睛,额门头上都是涔涔的汗水,“现在,你们懂得你们面临的事情有多严峻了,接下来,我们就是要想尽办法让这些罪名减轻变少,注意,我说的是减轻变少,别妄想能够完全脱身,想要无罪释放是不可能的,你们都要做好心理准备,明白了吗?”
白春桥他们三人对视了一眼,达成默契地都点了点头,“布莱恩,我们一切都遵从你的嘱咐来办,该怎么做你就吩咐我们。不过,还有一件事,过几天我要去中国一趟,那边的分公司受到了暴力滋扰,我需要去处理纠纷。”
布莱恩用手指搔了搔光秃秃的前顶,“暴力滋扰?是不是蓝太平指使人干的?”“这个我还没有得到确切的消息。”布莱恩用力地敲了敲文件夹,“那就证实它!如果是蓝太平干的,那我们就更有砝码了。”白春桥若有所思地注视着布莱恩深沉莫测的眼睛,“我想我应该能够证实它是蓝太平做的。”他伸手在布莱恩肉墩墩的肩膀上狠狠地一捏,“你真是个狡猾的家伙,我服了!”
布莱恩得意非凡地裂开大嘴一笑,“更厉害的手段还在后头呢,等着瞧,老伙计,没有什么困难是不能解决的。”篮ζ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