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这次叫你来,只是想把本属于你的东西,还给你。”裴若尘轻声回答。
贺兰雪愣了愣,有点始料未及。
“我病了,天安还小,太后不太懂事,柳溪在下面做的事情我也知道,可是我不敢动他,夏侯的军队是天朝唯一的保障。这个局面,撑不了多久。我已经知道了败局,为什么还要一意孤行呢?”裴若尘低头,苦笑,“谁知道争到最后,竟是这样的惨淡收场。”
“你病了?”贺兰雪吃了一惊,很自然地伸出手,抓住了裴若尘脉搏。
裴若尘任由自己的命脉握在贺兰雪的手里,既不挣脱,也不警戒,只是看着他,清清浅浅,如多年前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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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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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脉息很怪,我也看不出是什么病,御医怎么说?”贺兰雪皱眉沉吟了半日,担忧地问。
“顽疾。只是小时候以为治好了,那次从息夫人的墓地回来后,又复发了而已。听父亲说,这是息夫人的诅咒。”裴若尘神色自若,好像丝毫没有将自己的生死放在心上。“背叛了夫人的人,子子孙孙,都会有这个顽疾,到了我这个时候,差不多也是离世的日子了。”
“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贺兰雪很是不解。
裴若尘微笑:“若非知道自己时日不多,又怎么会犯这样急功近利的错误?我想在最短的时间内将天朝清理好,但好像事与愿违。我等不及天安长大了,也不能将他托付给另外一个人。唯一的解决方法,便是将皇位还给你。我只有一个要求,就是善待天安。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时候,我只能选择信你。”
就好像贺兰雪第一次去绥远时,他也只能选择信任裴若尘。
经历了这许许多多的事情后,他们之间,依然脱不了轮回。
“你一开始就知道自己会……”贺兰雪神色黯淡,忍不住问:“那为什么……”
“为什么还要这么争?为什么还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加害于你?”裴若尘淡若柳丝地一笑:“天朝陈弊已久,若非这样,又怎么可以大破大立?我已经做完了自己能做的。虽然结果并非我所料,但剩下的事情,相信你也容易许多。从前的党争已经不存在了,你若上位,直接清理裴党就可以了,那些一直不曾逢迎我,一心一意为天朝做事的人,你可以重用。吏治我已经改了,所有指令都必须由京城发出,地方官员再无权自主干涉。军队是弱了点,但是有了贺兰钦的帮忙,你也会轻松许多。贺兰雪,请现在回答我:你能不能善待天安?”
贺兰雪沉吟了许久,然后慎重地点点头,“无论我在生还是不在生,贺兰天安都会安全地长大成人,一辈子衣食无忧。”
“不需要衣食无忧,快乐健康就行,那是我欠着兰儿的。”裴若尘摆手,淡淡道,“如今想来,给他一个平淡的生活,远好过将他推到傀儡皇帝的位置上。兰儿不会再怪我了。”
“这是你一开始就料到的结局?”贺兰雪望着裴若尘放松而淡然的神情,心念一动,又问,“你最近种种激进的表现,只是给我一个讨伐你、清理天朝的机会?”
裴若尘笑而不答,“你先走吧,明天我会下罪己诏,让天安禅位于你,这一次,再也不能给炎国以可乘之机。那封密函曝光后,天朝民心沸腾,对炎国更是同仇敌忾。王爷,民心可用!”
贺兰雪愣了愣,然后福至心灵,“是你?公布密函的人也是你?是在你的默许下发生的?你将自己全部抹黑,漂清我,甚至不惜让自己成为世人唾弃的-卖-国-贼,只是为了给我铺好攻打炎国的路?”
“留意柳溪,他是我的亲信,所以你有绝对的理由判他。”裴若尘再次选择了避而不答,淡淡地转移开话题,“我累了,剩下的细节,明日再与王爷详谈吧。”
“你的病,到底是……”待裴若尘转身朝内殿走去时,贺兰雪在后面喊道:“真的只能放弃吗?非死不可吗?”
“只是累了而已。”裴若尘回头,清浅地瞧了他一眼,复又折回身,款步朝深殿里走去。
贺兰雪在原地站了许久。
他自以为是懂得裴若尘的,原来,根本就不曾了解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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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信送至绥远的时候,裴若尘已经在当初天安登基时的天坛上下了罪己诏,并将贺兰天安的皇位让给了贺兰雪。
天下哗然。天朝普天同庆,有人欢喜有人忧。
最郁闷的莫过于伊琳,她的皇太后还没当上几天,就被安置在寂寂的冷宫里了。
在天坛的禅让仪式结束后,伊琳怒气冲冲地跑去质问裴若尘,冲至裴若尘办公的地方,却见他已经换下了朝服,只留着一身简单的布衣素装,全身没有丝毫华丽的装饰,仿佛一个刚从山林里出来的隐者。
而今,又要重回山林去。
“裴若尘,你到底在干什么!”伊琳气势汹汹地冲到他面前,叉着腰问:“你就这样走了,你对我的承诺呢?你说要我当天朝最尊贵的女人……”
“难道你现在不是吗?”裴若尘静静地问。
伊琳一时语塞,讷讷驳道:“可不是这样的,最尊贵的人,怎么会孤孤单单地留在宫里……”
“所谓的尊贵,不过就是寂寞而已。”裴若尘看着她,看着面前这位依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