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折子换了,六月飞雪唱成了四面楚歌,杜文敬发现局面已经失控,这一切都是因为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文清韵!

他正对着她:“好,好侄女,别说伯父不通情理,今儿你要成亲,我不拦着,可你们得先把女儿赔给我。”

“您若是不嫌弃,我可以做您的女儿,替姐姐尽孝。”文清韵声音不大,细细柔柔的,可藏了根针在里面,扎进每一个人的耳膜——振聋发聩。

杜文敬经见了一辈子大风大浪,此刻着实震撼了。

“义父在上,请受小女一拜。”文清韵真的跪了,身子挺得笔直,好把剩下的话说完整,“请义父高抬贵手,成全女儿。”

文宇竹被沈孝方拉着拦着,身子还在往前扑。“姐,你干嘛这样,大不了咱回家,你干嘛这样?”他冲不过去,回头盯着沈云沛,“沈大人,我姐姐是要嫁给你们家当大少奶奶的,你倒是说句话啊……”

沈孝方早已气不过,这会儿也开口:“爹,您说话啊!”

沈云沛头一次被两个少年质问得哑口无言。说话?现在让他说什么才好?

文清韵顺着声音的方向微微点头,她知道宇竹看得见,盖头上的珍珠叮叮当当地响着,一切已成定局。

头磕下去,伯父成了义父,板上钉钉,再无挽回。杜文敬觉得自己像被人架到了半空,眼睁睁地看着喜娘跑前跑后,听着吹鼓手卖力吹打,冬梅和几个小丫鬟围了上来,手脚麻利地把喜袍套在沈孝儒身上,两朵大红云从他眼前被人推着拥着走到沈家大门里。

宾客们也跟着往里走,留下或惋惜或讥讽的目光叹息,魏雨岑故意慢了脚步,留在后头,路过杜文敬身边时低声说:“杜老板,节哀顺变吧。”

“魏老板……”杜文敬哽咽了,悲愤和世态炎凉的感慨混在一处,几尺高的汉子也忍不住掉下一滴泪。

魏雨岑了解地点点头。身为海州五大家族之一的魏氏族长,几大家族的恩怨纠葛全在他心里放着,只是在这种场合不便多言,拍拍杜文敬的肩膀,以示安慰。在杜文敬看来,这唯一的安慰弥足珍贵,简直可以当做同盟了。

“这件事我不会就这么算了,姓沈的,你得意不了多久!”杜文敬咬着牙,声音不大,但中气十足。不知是说给自己,还是说给魏雨岑听。他的咆哮声被突然拔高的喜乐锣鼓淹没,除了他自己,没人听得见。

坐在烫金婚床上,文清韵的心还在半空中提着。名义上,她迈进了沈家的高门槛,成了人人艳羡的沈家大少奶奶;实际上,沈孝儒白天的一番表现足够说明,他没拿她当媳妇。在沈孝儒眼里,她是鸠占了雀巢,他喜欢的是杜姑娘,而她,空有一个名分罢了,还是逼死杜姑娘的帮凶,以后的日子怎会好过。

沈孝儒坐在桌边,闹洞房的被孝端孝方两个挡在门外,都是沈孝儒的好友,也都是场面上的人物,自然识趣,哄笑一阵便走了。三弟孝方隔着门说,春宵一刻值千金,要大哥好好把握。“把握?跟谁?眼前这个?”他苦笑了一下,心里一半是愤怒,一半是悲哀。愤怒是因为他成了全城人的笑柄。当他看到文清韵给杜文敬下跪磕头叫义父的时候,他的脸已经丢光了,那些嘲讽的目光和闲言碎语一起砸在他头上,以后自己还怎么见人?悲哀是因为好端端的三小姐,本该和他琴瑟和鸣执子之手的,白白丢了性命。这些全是拜眼前人所赐,他忍不住打从心里冷哼了一声。

文清韵听见了,强自镇定,等了一会儿,见他没有来掀盖头的意思,只好开口,“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可你想没想过,我比你还难受!咱们已经是夫妻了,有些事让它过去,行吗?”

“过去?”

“对,当成没发生过。”文清韵说得无比笃定。

“好,好,好……”沈孝儒走过来,一把抓起红盖头,扔在一边,今天做戏就做个全套,还要做什么?喝交杯酒?还是直接入洞房?他挑衅似的捏起她的脸,两人的目光硬碰在一处,擦出了些刀兵相见的火花。

就算心里还扎着根刺,他也得承认她很美——眉清目秀,唇红齿白,加上嫩得快要滴出水来的白皙皮肤和乌云般堆在头上的秀发,是个标准的美人。却又和一般的美人有些不同,眸子深处闪动的光芒,有种不管不顾的坚硬和锐利,平日收敛着,隐藏在柔美的脸庞里,偶尔射出来,便能轻易撕碎别人的虚假伪装,让人无所遁形。现在沈孝儒就有种被人扒光了的感觉,没来由地恼羞成怒了。

“你可真有本事,我爹都束手无策的事,居然让你一句话就退了兵。现在,我代表我们沈家,谢谢你。”沈孝儒松开手,一躬到地,然后努力抬起头,姿势有些滑稽,嘴上说,“还有,恭喜你今天认了义父。以后我又多了一个岳父大人。这种事也能当成没发生?你愿意,恐怕人家还不想吧?”

这份刻薄让文清韵吃不消,她走到一边,把凤冠摘下,放在梳妆台上,背对着沈孝儒说:“你也不用这样,我今天有多迫不得已,你看见了。”

沈孝儒站直了,他非得把自己的难受滋味全部还给她才行:“是,我全看见了,你就这么想嫁给我?嫁进我们家?是因为我们家有钱?我从来没见过你这种女人,你懂不懂什么叫羞耻?”

这句话激怒了文清韵,她把手里刚刚摘下的耳环砸在镜子上,发出一声清脆的抗议,转过身说:“难不成我也要一根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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