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您知道这一切都是杨靖安所为,为什么要怪在我身上?这只是他们的借口,不用这个,也会找到别的,您心里都清楚,钟汉有什么错?非要他死你才肯罢休?”
“你应该清楚,这些年自己做过什么你心里有数!我沈家不允许有任何污秽,沈家的媳妇必须要身家清白,你明白吗?”
文清韵现在明白沈云沛是怎么也不可能伸出援手的,对着文宇竹,她无法再强势,只好细细述说:“可你们的办法太危险了,不说顾宝山不一定信,就是信了,也有十条八条枪对着他,你们怎么救人?要是让他知道根本没有财宝,他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到时候……”
“我知道了,”文宇竹把喋喋不休的文清韵打断,“姐,我会把这些事都告诉他们。现在我要出去了。你在家休息,放心,不会有事的。”
就在当天夜里,于家泰和文宇竹实施了他们预谋了一个月的计划。在侯帮主的协助下,不光海州城,连带附近几个县城,都一并传着革命者于家泰带着大笔财宝的故事。而故事中的主人公则在青帮某个弟子家的地窖里过了一个月暗无天日的时光,让传言更接近真实。到了顾宝山接到他亲笔书信,要他到城西土地庙交换的时候,已经毫无疑虑。顾宝山想要这笔财宝,钟汉剩了一口气,不,到那个时候,他可以保证钟汉连一口气都不会有。用一具毫无用处的尸体换一笔享用不尽的财富,还有比这更合算的买卖吗?顾宝山不傻,他当然想到这有可能是个陷阱,所以把大批人马安排在外围,土地庙后面有个树林,射击最好的十个神枪手早早定好了位置,总之一切以保护他的安全为前提。安排妥当之后,他还把顾法乾叫到身边,要他另带上一队精兵做策应,务必做到万无一失。
于家泰从早上醒来便觉得心里发慌,好像还有什么遗漏了似的。他又检查了一遍,侯帮主带着青帮兄弟已经到了土地庙。他们人数不多,顾宝山进了海州,大肆招揽人马,予以重金,不少青帮的人转而投靠。剩下的这些则是忠心耿耿的死士。侯帮主的任务是分散顾宝山的注意力,趁其不备,抢人,杀人。之前几天陆续赶来的钟家寨的好汉是第二梯队,在外围歼灭顾宝山的卫兵,扫清障碍,得手之后,可以有条安全路迅速撤离。他还预备了第三股人马,附近其他山头的土匪绺子,如果第一二队全没有得手,这第三队就要杀出一条血路,把剩余的人手带出海州城。这已经是他能想到的最周全的方案了。 这些日子,他也不断地给同盟会各支部和总部上书申述,把海州的情况做了详尽汇报,如果有人肯插手此事,就可以免去一次兵戈相向。可惜此路不通,同盟会上层大部分人虽然心存同情和疑虑,但碍于南北方正在和谈,不好和名义上还是袁世凯一党的顾宝山闹翻。直白些说,钟汉是这次权力之争的微不足道的牺牲品。没人愿意为了一个土匪大动干戈,把好不容易打下来的大好局面破坏。于家泰也可以不管,有人给他送信,要他去南方继续大业,实现他的理想。他动心了,却没走,已经和钟汉拜了把子,他就不会违背自己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誓言。好在那些心存同情的同志私下里送来了一批军火,让他对这次行动更有把握。
到了约定时间,顾宝山出现了,按照事先约定,他只可以带三人,可显然谁也没把这约定当回事,顾宝山身后跟着整整一队亲兵,中间担架上抬着钟汉,他受了伤,不能走路,但还有一口气。站在土地庙前的空地上,顾宝山开门见山:“人我带来了,银子呢?”
“把人抬进来,我给你银子。”于家泰镇静自若。
顾宝山说:“没有银子,我不会把人交给你的。”
于家泰更坦然:“我怎么知道是不是他,人已经伤成这样,你随便找个死囚替代也说不定。我要看清楚。”
“既然这样,就请尊驾移步……”拉锯到这个时候,气氛有些紧张。顾宝山收起佯装的笑脸,“我看你根本没有银子,来人啊,把这些人给我统统带回去!”
接着是一场混战,先发制人的侯帮主暂时占了上风,可顾宝山安排在树林里的那些神枪手发挥了作用,不多一会儿,青帮死伤惨重。谁也没看到文宇竹是从什么地方冲出来的——于家泰根本没有让文宇竹参与,可他却赶了过来,也是这样出人意料,才把守着担架的卫兵冲倒了一个,卫兵惊慌大叫,让顾宝山的阵营乱了一下,秀姑带着几个人趁机把担架抢了过来。其余的士兵很快调整了枪口,文宇竹死在乱枪之中。死的时候他还保持着要扑打的姿势,他想过无数次的死亡就这样降临了,直到这个时候,他才真正明白,死是怎么一回事。
这一切都发生在瞬间。
再也不用犹豫了,顾宝山要士兵全力射击,现场的都是乱党土匪,杀无赦。于家泰的人手虽然武器精良,毕竟是乌合之众,在正规军面前占不到便宜,只能边打边撤,秀姑带着担架走在最前面。于家泰断后,侯帮主已经杀红了眼,说什么也要拿顾宝山的脑袋来慰藉自己的弟兄,他跳出隐蔽处,对着顾宝山开枪,子弹还没有飞到顾宝山身前,他已经被树林里某个不知名的射手射中了脑袋,倒下了。他曾经欠过钟汉的,欠过九连环的,现在一笔清还。
于家泰因为顾宝山一句“要活的”,被围在土地庙,他把最后一颗子弹留给自己,饮弹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