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你能!”陈夫人抹好了药,顺手就在陈大人的额头上戳了一下。
声音娇嗔婉转。
陈大人很受用,也不恼,只是嘻嘻地笑。
闺房之中吗,就要这样才好。
陈夫人想了想,又担心地问:“你这次得罪了这么多的朝臣,以后不会有麻烦把。咱们都是世家,以后那些世家还不得撕了我们。”
世家的圈子若是都抵触起来陈家就麻烦了。
陈大人坐了起来,收起了方才的表情,一脸正经地道:“夫人想的极是,日后若是这些世家夫人门为难了你,你就不要再和她们掺和了。《世家录》二十年一修,我们陈家挣扎了这么些年,若是始终这样,只怕很快就要掉下《世家录》。”
意思就是,陈家反正迟早都是要掉下《世家录》的,陈夫人迟早都要面对陈家跌出世家的难堪。
还不如攀上淮阳王的大腿一搏。
说不定还会有什么转机。
陈夫人叹了口气。
室内略静了静,陈大人握住陈夫人的手说:“妻以夫贵,这都得怪我这么多年流落各郡,没有在朝堂上更进一步……”
说到这里,说不下去了。
陈大人口臭、脚臭、体臭的毛病才是不能在朝堂上更进一步的原因。
就连陈夫人有时候都会直言不讳地表示不喜。
陈大人虽然有依附于他过日子的美貌姬妾,但偏偏最钟情的是夫人。
夫人出身大家,素来有主意,他又敬又爱,并不敢造次。
如今虽然体臭还未消除,但口臭和脚臭都淡了不少,夫妻二人敦伦之时也不再需要百般讨好,软语相求多时。
甚至也开始打情骂俏起来。
陈大人自觉有了男人的雄风,更加自信起来。
说起话来,也更担当。
若是以往,只怕这些话应当是两人争吵之时,从陈夫人的嘴里吐出来苛责于他的。
陈夫人当然也察觉了这不同,内心感喟,若是没有淮阳王妃,只怕陈大人也就如此下去了。
“俗话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我夫妻本是一体,别说这些话了,反倒生分。我只是想起来了你说的寡妇守寡三年之后改嫁,和离之女一年改嫁,会不会太……”
陈大人松了口气,脸上满是喜悦,耐心解释:“这是专门写在里面让别人挑刺的。实际上这条陈上还有许多待完善之处,只是我人微言轻,写全了也没有什么用,不如这样写了,让那些人争吵一阵子,也就只好妥协,在这条陈的细微之处改来改去的出气罢了。”
“竟然想不到夫君还有这计策。”
“你夫君在郡里见到的奸官滑吏多了,大兴一直沿袭的汉律,而汉律又在秦律上略作修改,对于官吏的管辖和约束不能算是不严苛。但依旧有许多的官吏作奸犯科,鱼肉百姓。他们的心思机巧复杂,稍不注意就会被带到沟里去,落下把柄。这些又算什么?昨日我说给云大儒听得时候,云大儒也是连连感叹,为官之道也有许多窍门呢。”
陈大人说的高兴,陈夫人却怅然地道:“若是这条陈过了,该有多少女子欢欣呢……姑姑能熬到这个时候就好了。夫君最让人敬佩之处便是看的开了,在郡中磋磨这么多年,没有心生怨恨。多少人为了成为世家,想着法子钻营,夫君却并不在意。”
“是啊,若是姑姑在的时候这项条陈能过就好了,淮阳王一提起来,我就是想到了姑姑……”陈大人眼眶有些红,“日后,说不定我们也会有女儿。”
陈家历代儿子多女儿少,陈大人的姑姑是老来女,和他相差的岁数不大,两个人幼时极要好。陈夫人能够嫁给陈大人,姑姑也出谋划策参合了许多。
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姑姑出嫁之后却被磋磨的没了性命。
起初,陈大人的父亲想给妹妹出头,但官职不显,家族的实力没有人家强,本就在《世家录》的尾巴上挂着,就更直不起腰让妹妹和离了。
姑姑最终早早去了,无儿无女。
父亲自觉无颜,郁结于心,不久也病了,弥留之际还嘱咐陈大人,日后主持祭祀之时。千万别忘了姑姑的那一份。
伤心事被夫人提了起来,陈大人有些哽咽:“你还记得姑姑……”
夫妻二人手握着手,又静默了一会。
陈大人强笑着换了个话题,打破这份伤感,“既然淮阳王罚我在家里呆三个月,不如你去林府,替为夫求求淮阳王妃,让那个什么袁仵作为我诊治一番。如今冬日还好,到了夏日就难熬了。”
淮阳王妃药到病除,既然能够力推袁仵作,想来动刀也不算是什么大事了。
关公让华佗刮骨疗伤,保全了手臂。
而曹操听说华佗要砍开脑袋治头风,就说人家有意谋害他的性命,杀了华佗,最终也死于头风。
他当然不能学曹操要学关公。
袁仵作并不知道林大娘子已经替他揽了门生意。
他被薛神医勒令好好休养身体,并没有什么事做,王曼死了,用来培养蛊虫的血不够了,没有办法更进一步。
唐安还在恢复阶段,不用薛神医说,袁仵作也看出来了薛神医并没有什么把握。
只是死马当成活马医罢了。
当听说林大娘子请他一叙时,袁仵作惊呆了。
呆在同一个府里,并不能常常相见。
但对心中有情只能深埋的人来说,只要想想对方就在不远处,偶尔能够听说些消息,这就很幸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