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他醉醺醺的从歌舞坊出来,一个小小的团子撞到了他的腿上,他嫌恶的在袖子里掏了半天,却只掏出了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塞进袖子里的灰馒头。
“呶,拿去。”鬼面不耐烦的说道。
“谢谢,谢谢。”比馒头更脏的小团子受宠若惊的看了他一眼,退到了一边。
鬼面从未想到,像自己这样十恶不赦的恶人,竟也能成为他人口中的好人。
说是救赎也好,说是报恩也罢,总之,情不知所起,却一往情深。
清醒的时候,陈婉晴会挽起袖子,偷偷的在厨房里给他做点普通的吃食,虽然味道不怎么样,但在鬼面口中,比得上朝歌最昂贵的酒楼。
一个月前,组织上的人找到了鬼面,希望他重出江湖,为他们再杀一个人。
说是希望,鬼面心里清楚,这便是命令了。如果不去做,后果简直无法想象。
如今的鬼面,早已不是当年的鬼面了。
陈婉晴的疯病好了个七七八八,他们琢磨着还要生个大胖小子,延续下香火。
鬼面不敢赌,不敢和组织比耐心。
更何况,鬼面要杀的人,从来都没有活下来的可能。
自己不去做,别人也会去做的。
何必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伤害到自己心爱的女人。
鬼面匍伏于地,眼泪纵横,泪珠顺着眼角滑落,他死死的将自己团成一团,蜷缩在地上。
一时在想,他们住的地方很隐秘,不会有人发现的。
一时又在想,既然组织能寻到他们,旁人为什么不能。
鬼面辗转一夜,最终还是直起了身子,一言不发的坐到了角落里。
他不能说,他什么都不能说,只有这样,陈婉晴才能好好的活着,哪怕她的生命里没有他,他也要让她好好的活着。
“叶缺,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想做什么?”萧同轨在屋子里来来回回的走着,恼羞成怒的问道。
萧同轨本以为叶缺有自己的打算,即便他不是很能理解叶缺的用意,也不懂为什么鬼面的精神明明都已经趋于崩溃,叶缺不仅没有趁胜追击,反而轻描淡写的放过,但他还是从牢房里退了出来。
可萧同轨在这陪了叶缺半夜,丝毫不见他有什么反败为胜的主意,只一直在纸上写些不想干的人名和事件,萧同轨的心中不免有些怒火中烧。
“鬼面不该是鬼面。”叶缺放下笔,活动了一下酸胀的手腕,说道,“或者,应该说,鬼面曾经是鬼面。”
“你看到他手上的伤疤了吗?”叶缺望了望窗外,天边现出了一抹淡淡的鱼肚白。
“什么伤疤?”萧同轨终于停下了脚步,疑惑的问道。
“那是被油星溅到的伤疤。”在这件事上,经常下厨,且厨艺不错的叶缺显然很有发言权。
“试想一下,如果你是一个天天游走在生死边缘的亡命之徒,你会有在厨房里生火做饭的闲情逸致吗?”
“应该没有吧。”萧同轨仔细的想了想,然后说道,“可这并不能说明什么,人与人是不一样的,你我不会做的事情,不代表鬼面不会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