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车的褐衣暗卫训练有素,芳怡话音未落,马车已经迅速偏离了原定线路,掉头朝一处小径驶去。
几道黑影也从夜色中显身出来,施展轻功遥遥护在马车周遭——这一路芳怡安排了不少天枢阁暗卫潜伏左右,为的就是以防万一。
众人还没来得及松口气,一直趴在车窗上观察的琼花就赫然发现,那些火光在以超乎常理的速度接近着。
“为什么会这样?”芳怡吸气喃语,金针、软鞭,皆已捏在掌中。
依这样的情形,她们应该很快会有一场恶战!
芳怡并不怕与人对敌,她相信自己安排的人手是足够的……但是,她仍然深深的忧虑,因为她对这些奇怪“敌人”一无所知!
这两个月来,她几乎动用了所有天枢阁的力量安排离宫计划,并没有发现任何端倪异常。之所以会安排大量人手接应,主要目的也还是为了护卫,又或者是阻截一些不明就里,追击上来的守城侍卫、羽林卫……但是此刻,已经越来越近的灰衣袭击者,显然是一早就在城外埋伏好的。
究竟是蓄意而为,还是巧合?
不管哪种可能,芳怡都为这个不在掌控之中的意外忧心忡忡。
浅夕默默与曲婆对面而坐,将宝儿护在二人身体当中。
“咻咻——”
不断有冷箭破空的声音传来。
短兵相接,每个人的心都提到了喉咙口。
有人击杀,或者被击杀,双方似乎势均力敌。但是赶车的暗卫又绕回了她们曾经走过的小路,于是仍然在原地潜伏的天枢阁暗卫们便如生力军一般,雨后春笋般不断冒出来。
局面明显得到了好转。
“噗呲”,是冷箭入肉的声音。
“啊——”看着扎在赶车暗卫肩头的箭羽,琼花忍不住惊呼出声。
这是从极远处射来的一支流箭,大约是距离太远的缘故,流箭的力量已经衰减得厉害,虽然射中,但是被赶车暗卫用力一震,羽箭就从肩头甩落了出去。
应该只是一点皮肉伤,还没来得及松口气,琼花就骇然看见,一层寒霜正从那暗卫肩头的伤口处蔓延开来,渐渐结得满身。
赶车暗卫的动作也越来越来慢,越来越僵硬,最后终是从车辕上直挺挺摔落下去。就着星光,琼花清楚的看见,摔下马车的暗卫残肢与身体分离,甩出老远……
捂着嘴,几乎窒息,琼花不敢再发出半点声音,生怕惊扰了浅夕和酣睡的宝儿。但是,恐惧和危机感,瞬间席卷了她!
陆陆续续,有受伤的暗卫这样莫名折损,芳怡也觉出情势的不对,飞身攀上车辕,手扣金针,指挥御敌。
忽然,地面震动,规整有力的马蹄声从前方迎面传来!
芳怡顿时面色古怪,她在慕容琰军中呆过,这种马蹄声,一定是大队的兵士。莫非秦阆善后失败,朝廷派出了追兵?这时候遇到大燕的卫队,究竟是福是祸?
坐在马车里的浅夕神色也严峻起来,眼中闪过一丝复杂。
猜测并没有持续多久,一队颇有些面生的大燕军士明火执仗,朝浅夕的马车冲来,火光中利刃闪闪,一看就是来者不善!
琼花已经目瞪口呆,局面混乱到常理难以理解的程度。
追击而来的大燕军士几乎见人就杀,不管是天枢阁暗卫,还是那些灰衣袭击者……甚至有几次,朝着浅夕的马车冲击而来。
而更教人匪夷所思的事,那些灰衣袭击者主动将箭尖转而对准了明火执仗的大燕军士,从某种程度上说,反而护卫了浅夕的安全。
三方人马焦灼混战,死伤十分惨烈。
“芳怡……”极低但是不容置疑的召唤。
芳怡下意识就钻回车厢:“主子,何事?”
车门已经损坏,满天星光下,浅夕的眸比星空还要幽邃。
“你们,带宝儿回宫去!”
“什么?”
闻言,芳怡一时没回过神来,丹姬也愕然,只有琼花忍不住开始低低地哭泣。
不顾身子臃肿不便,浅夕努力将宝儿从曲婆手中拥进怀里。
芳怡和丹姬这才看见,一支流箭穿透了车壁,刺进曲婆后腰。
冻僵的曲婆缓缓倒下去,无神的眼再也无法阖上。
“给秦卫尉发信号,送宝儿回宫去!”浅夕温柔的抚摸着宝儿可爱的小脸,声音却比任何时候都冷峻。
“主子,这怎么行,王爷嘱咐过奴婢……”鼻腔酸涩,坚韧如芳怡也说不下去。
“恐怕有很长一段时间,要劳你照顾宝儿了。”抬起黑曜石般美丽的眼,浅夕声声托付,眼底悲伤祈求——这是一个母亲的卑微,任谁人铁石心肠,也无法拒绝。
芳怡动摇了。
这样的混战局面实在太危险,大燕的军士为什么也想取她们的性命?反而是那些灰衣袭击者,除了两支流箭,从未主动攻击过马车!
芳怡实在费解,但是她相信浅夕这样做,一定是明白了什么……此刻,浅夕的计划,就是快刀斩乱麻,用她自己为饵,给宝儿争取时间,先换取宝儿的安全!
“琼花……”再次蹭了蹭宝儿的脸颊,浅夕偏过头去,咬牙狠心将斗篷裹着的小小身子塞进琼花怀中:“快走,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瞥一眼曲婆僵硬的身子,琼花飞快擦去眼泪,解开衣带将宝儿紧紧绑在怀中,一张丑颜迸发出异乎寻常的坚毅:“娘娘,奴婢从小命硬,不管是阎罗鬼差还是天王老子,谁想要公主殿下的命,就先把奴婢的命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