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国太夫人点了点头,“人都说小时了了,大未必佳【网首发】你二哥天赋出众,科举之路太过顺遂,难免会有些年少气盛的念头,如果我们再以家族之力助他升迁,迟早会栽跟头的。”
叶钟祺一心二用,誊写的时候也听着祖母的教诲。立刻搁下笔朝她行了一礼,“孙儿晓得祖母的苦心。”
安国太夫人抬手示意他起身,又看着若有所悟的叶初雨道:“他被外放到江南,不许打着叶家的旗号行事,只能从最普通的一县之令做起,亲身体味民生疾苦。而叶家的根基又留在江南郡,若是真的出现不好解决的麻烦,我们也能最快得到消息。”
原来将叶钟祺安排到江南郡内为官,也是叶家长辈经过深思熟虑后的决定。叶初雨觉得自己今天实在是获益良多,即便她自以为心思通透,可跟祖母相比,还差着好几个段位呢。
而叶初雨见过的是已经在外地打磨过的叶钟祺,温润平和,不显锋芒,所以才想不到原来她二哥也有那样年少得意的时候。
谈话间,叶钟祺已经把整篇圣旨的内容誊好了一遍,叶天麟跃跃欲试地站到桌前,“三妹,轮到你了。”
安国太夫人气定神闲地坐在上首,叶相则不以为意地撇了撇嘴。
他倒要看看,自己这个女儿能看出什么花样来……
叶初雨毫不在意其他人的目光,和两个哥哥一同站在圣旨前,手指虚按在上面。
“陛下先是册封了祖母国夫人的诰命。”她的食指点在前几排内容上,“‘安国’这个封号颇有深意,我之前就和三哥说过,祖母这场时疫来得太过蹊跷--父亲之前才因为萧离遇刺的事被陛下叱责,紧接着祖母就得了这样凶险的病,是不是有人存心想让叶家以丁忧的方式退出朝堂?”
她没有明说这场时疫是九幽宫搞出来的乱子,可安国太夫人和叶相还是闻言色变。
“那你现在可有证据?”安国太夫人往前探了探身子,她这次险死还生,元气大伤,若是真的有人蓄意谋害,安国太夫人绝不肯就这样善罢甘休的。
叶初雨摇头,“我还在调查,目前只有一个模糊的方向,所以还不能十分确定。”
“照你这么说,陛下到底是不是真的希望我致仕?”叶相隐约感觉到,叶初雨手里掌握的消息和情报似乎超出了他的想象,态度稍稍端正了些,开始把女儿当做平等的谈话对象了。
“是,也不是。”叶初雨故意打了个机锋,心里有些小得意地看着叶相,“陛下希望的是您主动上表求去,然后君臣再来上一段三请三辞的佳话,才不会让后世对他有个‘卸磨杀驴过河拆桥’的评价。”
安国太夫人也不由得微微眯起眼睛。想不到她这个孙女对皇帝的心思摸得倒是门儿清,今上还是太子的时候,就惯用这种小手段,好人全都让他来做,别人都只能吃下这个暗亏……
叶相嘴角翕动了几下,最终颓然地垂下眼角。
是了,他好歹也算一朝老臣,怎么会不清楚皇帝的这个性子?
“所以祖母这次能够转危为安,陛下心里也松了口气。这才有‘叶家之幸,北苍之福’此语,不正是‘安国’吗?”
见叶相已经听了进去,安国太夫人道:“三丫头,你继续往下说。”
“接下来嘛……”叶初雨有些为难地看了祖母一眼,手指磨磨蹭蹭划过纸面,“祖母,一会儿我要是说了什么让父亲不高兴的话,您可得护着我。”
“你只管说下去,有祖母给你撑腰。”安国太夫人不假思索地应下。
叶相一听下面就要说到自己了,他虽然不像儿子那般博闻强记,可也记得上面说的都是溢美之词,难不成叶初雨还能胡编乱造?
有了老祖宗背书,叶初雨这才放心大胆地开始读下面的内容。她摇着头啧了两声,“陛下看起来是在捧您,其实……他想说的全都是反语呢。”
“父亲在朝中‘不朋不党,忠于陛下’?您的门生故旧恐怕不少吧,不然当初陛下怎么会扶您出来跟荣氏相斗?再说这调节百官下达政令……陛下分明是在说您油滑啊。”
“立嫡立长的争议这么多年来始终不曾平息,朝中哪位大人心里没有自己的盘算?父亲大可扪心自问,您真的始终做到了‘不偏不倚,固守本心’吗?那当初又为何想要用我和大姐来与三皇子联姻呢?您不就是想要把筹码押在萧扬身上吗?”
叶初雨的话十分直接尖刻,说的叶相好像成了一个投机狡诈的官场老油子一般。气得他胡子一抖,忍不住吼道:“你这个不孝女,竟敢这般顶撞长辈!你心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父亲了?!”
她早就想到,自己说出这些话后必然会引起叶相的不满,“父亲,若我心中没有您,没有叶家,今日便不会站在这里说出这样一番话!”
“身为叶家女,生死荣辱皆系于家族一脉。哪怕良言逆耳,我也要把自己知道的全都说出来。”叶初雨不退不让地和叶相对视着,澄澈眼神渐渐散发出迫人光彩,竟让叶相心生怯意,气势被她压了过去。
“女儿相信,您年轻时也是心怀忠君爱国之义,想要为天下苍生做些实事的。”叶初雨见好就收,语气一软,开始跟叶相打起了煽情牌,“您为官多年,位高权重,却从不仗着官威做那些强买强卖巧-取-豪-夺的肮脏生意。我们家里花用的银钱,大多来路正当,就连那些言官也只能捕风捉影地说您贪墨,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