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晋的笑满含讥讽与不屑,在略显空荡的太极殿中回荡,更觉刺耳。
李仲飞心头火气,厉声斥道:“赵晋!枉我敬你一世英雄,事到如今,你还不想认命吗?”
“认命?”赵晋表情古怪至极,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就凭你这番毫无根据的臆断?可能吗?李仲飞啊李仲飞,你也太小瞧赵某了。”
他深吸口气,重新坐回龙椅,得意道:“想那五毒教的区区一万怀襄军,便令江南二路谈之色变、疲于应付,这大宋的战力已见一斑。何况如今潭州瑶匪四起、战乱丛生,又有李远沛率军在外,进可反攻京城、退可割据一方,加之侬家僮军雄踞岭南,随时可以北上威胁朝廷,纵然如你们所言,抚州、南康军不愿真心依附,只赵某隆兴军一部,兵锋所指、谁奈我何?”
“耳目栓塞的井底之蛙,”李仲飞撇撇嘴道,“说了这么多,你还不知道吧?侬语素夫妇早已来过京城,两个月前才返回岭南。”
赵晋愣了愣,无所谓的耸肩道:“那又如何?僮人决意归顺朝廷以来,一直将赵某奉作勤王平叛的最大救星,每日只知道向赵某军中送粮送饷,巴不得赵某早日发兵进京呢。”
“赵大人,你败就败在太过自负上了。”李仲飞冷笑道,“侬语素夫妇一回到黑龙城便立即联合辛弃疾大人的飞虎军,以犒军为名,趁卢侃不备突袭了安置在天乾寨的抚州军大营,斩首四千。卢侃收拾残卒连夜溃退,途径破虏寨时又遭五毒教伏击,死伤无数,一应辎重全部被夺,只带千余人逃回了抚州城。”
“什么?”赵晋脸色一变,腾的从龙椅上坐直了身子,只听李仲飞又道:“僮宋联军绕抚州而走,直奔潭州剿匪前线,与朱老夫子里应外合阵斩阮熊及所部五千余众,焚毁战舰三十七艘,李远沛闻讯遁走。而那时,李远沛刚刚在湘帅王蔺的协助下平定了瑶匪叛乱,想必此刻王帅带着匪首蒲来矢的首级已在来京的路上了。哦,对了,还有龙师都虞候阮熊的人头。”
他见赵晋仍旧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一摊手道:“赵大人不信?”
“何止不信,你这番话简直异想天开、信口开河!”赵晋嘿然道,“池州、徽州、衢州一线早已被赵某大军封锁,别说军情,就连只鸟也飞不过来。”
李仲飞学着他的样子耸了耸肩,哂笑道:“你的消息是铁人英送给你的吧?至于在下的消息呢,呵呵……赵大人请看。”
说着,一指鲁司祚道:“不知六盘岭一别,你还记得袁将军吗?”
“袁……袁磊?”赵晋依言看去,只见鲁司祚身后闪出一人,正是信州团练使袁磊,不由大惊失色道:“这……这……你,你什么时候来京的?”
他这才想起方才一同上殿的几个人中,李仲飞好像故意少报了一个人的名字。
袁磊略一欠身,笑道:“赵大人,别来无恙啊,末将此次乃是进京递送捷报。若非如此,还遇不上刘先生呢。”
原来当初太上皇一纸手谕将虎师赶出京城,刘士春苦劝鲁司祚起兵无果,愤而南下追寻李远沛,恰逢赵晋挥军东进,封锁了鄱阳湖沿岸一线,刘士春去路被阻,不得已在安仁城滞留了下来。一日酒楼买醉,正遇到进京报捷的袁磊,经过袁磊一番劝说,最终决定随其回京襄助嘉王,指证李后谋反。
听袁磊提到自己,刘士春轻咳一声,道:“李大侠所言不差,龙师已败,李远沛弃军逃遁,早已下落不明。如今岭南战事平定,四方勤王大军正源源赶来,赵大人,你没机会了。”
赵晋心神大乱,跌坐在龙椅上喃喃自语:“不可能,不可能……”
赵汝愚在旁笑道:“赵大人,看来你的消息真的不灵啊,自你认为嘉王落涯身死,擅自调兵进驻金溪、安仁、都昌三地之时起,朝廷已紧急增派大军赶往池州、徽州、衢州一线,并命安庆、兴国出兵沿江西进,联合鄂州、襄阳、岳州诸军取道洞庭湖,从背后直接进攻隆兴城,现在应该已经将你的老巢围得铁桶一般了。”
随着赵汝愚娓娓道出朝廷布署,赵晋的脸色一变再变,失声道:“不可能!朝廷有这么大的动作,朕不可能一无所知!况且于庆勇乃朕的盟友,绝不可能背叛朕!”
李仲飞冷笑道:“你醒醒吧,庐江一役,龙骧军之所以助你,不过是为了对付李党。于将军何等高义,又早与韩大人有过盟约,岂会随你犯上作乱?”
他顿了顿又道:“至于你为何耳目不灵,其实全赖一人之功。说起此人,我们原本安排他今日当堂指证你弑杀嘉王、谋朝篡位,谁成想你这么痛快便自己先承认了。”
说罢,冲着殿中群臣招了招手,叫道:“铁人英,该你了!”
“铁人英?”赵晋惊呼声方起,就见太极殿角落处一个身着五品朝服的彪形大汉伸手扯去脸上虬髯,大笑道:“在下还以为没有出场的机会了呢。”
这大汉身材极为魁梧,声音却尖似妇人,不是铁人英还能是谁?
赵晋目瞪口呆,半晌才磨着后槽牙道:“原来是你在背后捣鬼?大殓之日伏击赵扩失手,朕便觉得蹊跷,说!他们究竟给了你什么好处,竟让你卖主求荣?”
“没有好处,只不过他们给了我活下去的机会!”铁人英大步走到赵汝愚身边,怒视赵晋道,“而你,却只会让我和黑云岭的弟兄们为你去死!你何曾有一次将我们当做过真正的同袍?”
他朝地上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