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裴以宁略为收拾了几件衣衫,便带上包袱,前去与师父和师兄告别,乘着铁索吊筏下了山脚,却不从正道出去,反而挪动了机关,从一处隧道入口进去了。
灵笃山通向外界的隧道多达五条,长短不一,纵然是官府之人于灵笃山方圆三里之外都围了个遍,他们想出去也照样易如反掌。
再出来时裴以宁距离灵笃山已有十里之遥。此处山谷沟壑纵横,但见前方土地平整开阔,流水潺潺,屋舍俨然,应是有一个坐落于山谷的村落,村前茶肆喧闹,倒也有许多赶路的路人停留歇息。
出了那山谷后一路走来都炊烟袅袅,裴以宁叫了一辆马车,沿着村道疾驰而行,总算到了京都城门外。
“长信城。”她遥遥看着高高的城墙上的刻字,嘴角间扬起一抹谑笑,略为整理了一下着装,坦然地走向城门。
“抱歉,这位姑娘,请配合我们检查。”刚刚踏入城门,一名守城的士兵就上前拦住了她。
裴以宁停下脚步,悄悄打量着那边正排着队接受盘查的老百姓,见他们一个个拿酒精擦脸,不禁暗自好笑,朝廷这是要抓光所有会易容术的人么?
如此大动作,人家又怎么可能愚蠢地真的戴了面具进城自投罗网。
看来师兄说得对,这些人,果真喜欢做徒劳之功。
裴以宁无声地笑了笑,也不等那士兵再说什么,便自觉地去领了沾有酒精的面巾往脸上擦了擦,顺利进了城。
城门的墙上贴着告示,正是通缉暗杀安贵妃的凶手——乔装过后已改面容的裴以宁与裴以剑。
眼眸轻转,裴以宁悄悄挤出了围观的人群。
裴以宁对长信城并不陌生,毕竟灵笃山离长信城并不远,她和师兄俩人也会经常下山采购。
是故她入了城便轻车熟路地往城东的方向走去。市集上熙熙攘攘,小贩们不断地吆喝着,甚是嘈杂。
前方不远处,绣着“锦绣丝绸”的旗锦正在高高的屋檐下迎风摇曳着,裴以宁心下一喜,抬头望望天色,估算着此刻的时辰,收了收挎在肩上的包袱,一脚踏进店面。
店里顾客不少,那掌柜的见裴以宁进来,顿时笑呵呵地迎了上去,“姑娘可是要裁衣?小店前些日子刚进了不少上等的布料,花饰也是时下最受欢迎的,姑娘您看看可有喜欢的?”
裴以宁被那掌柜的拉着浏览着摆在柜桌前的布料,见掌柜还想一一介绍,连忙打断道:“掌柜不必理会我,我先看看,看中了,自会叫你。”
“好,那姑娘您先看着。”掌柜的也不气馁,笑着去招呼别的顾客了。
不一会,便有一个妇人打扮的女子凑了过来,站在她旁边翻看着布匹。看她模样也只约莫三十岁,发饰衣着皆不似正室夫人那般端庄拘谨,大概是某一户大户人家的姨娘。
翻了一会,许是找不到称心的,那妇人抬头打量了几眼裴以宁,套近乎道:“姑娘也是要置新衣么?你可别听那掌柜的糊弄,这些布匹呀,都不过是次等货色,好的都被他藏起来了。”
裴以宁饶有兴致望着她,“这位夫人对这家店铺很熟悉?”
“算是老顾客了……”那妇人笑笑,“也分得清哪些布料好,不过啊,也有很多布料是用了特殊药水,叫人分不出原料的,姑娘你可要小心。”
闻言,裴以宁心中一动,不由得多看了那妇人一眼,不动声色道:“我只听闻太医们总是检查不出花毒娘子的花毒成分呢,原来这布料,也有这等稀奇事?”
那妇人却默契一笑,“裴姑娘。”
裴以宁正欲答话,那离开了的掌柜却又转了回来,“哎哟,五姨娘,您这是又要赶我生意么?上好的布料我可都是留着您的一份呐,您就高抬贵手吧,我这生意都快要做不下去了啊。”
五姨娘挑眉,“徐掌柜,我都来了这么久了,可是连半匹能入眼的布料都没瞧见呀,你也别掖着藏着了,都拿出来吧,我要给我外甥女置几件新衣裳呢。”
“外甥女?”掌柜双眸在裴以宁和五姨娘两人间打转几圈,忽然恍然大悟,“五姨娘您总算是等着您外甥女了?唉,姑娘啊,知道你要来,五姨娘可是在这等你好几天了,说要给你置了新衣再回去呢。”
“废话说那么多作甚,有什么好料子都拿出来,沈府还会缺那点银子不成?”
“是是是,五姨娘请稍候,徐某这就去拿来。”
待掌柜一走,那妇人便拉着裴以宁交代道:“我姓楚,是沈庆的五姨娘,入府后你可叫我一声姨母,别的,我自会打理好,你不必担忧。”
裴以宁点点头,心里却震惊不已。师父只说会有人接应,却没想到这人竟是沈庆的姨娘,想必是潜伏在沈府多年的暗线。
看来,师父定是多年以前就已经开始筹谋了。
她不由得皱皱眉头,愈加觉得这件事并没有那么简单。师父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然而五姨娘似乎心情极好,好像真的是等着了自己的亲外甥女一般,精心挑了几丈布料,又着人给裴以宁量了尺寸,交代掌柜制几件样式新颖的新衣,才笑嘻嘻地拉着裴以宁往沈府走去。
沈府大门气势非凡,两只大狮子栩栩如生。守在门前的家丁见五姨娘回来了,连忙行礼,“五姨娘。”
五姨娘笑着点点头,走了几步又回头问道:“老爷可回来了?”
“老爷今早被皇上召了去,还未回。”
“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