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满心里腹诽的时候,福临皱着眉头走了过来,张口问道:“小友,刚才怎么回事?”
“我哪知道是怎么回事,我好好地看尸体,看到最后那个黑纱蒙面的,他突然伸出手来抓住我了。我还想问道长你,这是怎么回事呢,你赶的尸体还有能自己动的?”
“,那不是尸体,是跟我一起的赶尸匠啊。”
“啊?”
我惊呼一声,转头看过去,整整一排向前看齐的尸体,前面六个从头到尾全都挂着道符,最后一个黑纱蒙面,总共七个没错啊。
哎?不对。
香秀不是让福临给从尸队里赶出来了吗。
那最后面跟着那个没挂道符、黑纱蒙面的,不就是第八个。
我定睛一瞧,那人身上穿着精致的蓝纹道袍,腰间系着红绳、手腕上挂着铜铃,胸腹随着呼吸一起一伏,不是活人还能是什么。
刚才看得太过投入,我忘了自己少看了一个“明娃子的二叔”,结果把这站在最后的赶尸匠当成了尸体。
明白过来之后,我不禁尴尬地挠挠头:“道长,你这同伴也真是的,大活人一个怎么也不说句话,抬手就抓人,吓了我一跳。没顾得上身后,才把最后那具尸体碰倒的。”
“这样啊……”听到我的解释,福临的眉头稍稍舒展开,“小友莫怪,我这弟子脾气有些古怪,不好与人交谈。不过,刚才也幸亏她出手及时,要不然你恐怕就被那炸尸索了命去了。”
“炸尸是什么?”
“尸变的一种。最后那个女娃子是淹死的,淹死的人肚子里都存了水,你刚才那么一撞,把她肚子里的水给迫了出来,喷洒在道符上,毁了镇尸术法。术法一破,水走气回,撑起尸体,临死前的挣扎动作再做出来,就会到处抓人拉着陪葬。这就是炸尸。刚才我用冥界土把她那口气给压了回去,现在没事了。”
“啊?这就没事了,尸变不是特别恐怖,动辄就会死人吗?”
“非也,尸变也分三六九等,这炸尸不是最厉害的那种。最厉害的那个,还没有变呢。”福林说着,扭头看了眼尸队中间被包成粽子的香秀,眼神中充满了担忧,“唉,没想到二十多年过去,还能让我碰上这种事,这一次真不该来啊。罢了,罢了,现在知道了,也总比被蒙在鼓里强。”
福临叹息一声,回过头来对着我深深行了一礼。
“多谢小友相助,让我能找到这魂魄不稳的源头。此间事了,贫道也该走了。”
“走?道长你已经知道那个香秀有问题了,还要赶尸?”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不把这些尸体赶回去,怎么能对得起我福临几十年来积攒下的名望。不过小友放心,后面的路不多了。往前五里,就有一家义庄,只要能安全把尸体赶到那去,我也就算完成任务了。后面都是大路,会有灵车来把这些尸体接走的。”
“灵车接走尸体,那她就不会尸变了吗?”
“唉,也不一定。正常情况下,只要我解除了赶尸术法,这尸体也就重新变成死尸一具,没有任何危险了。可自杀而死的人就不一样了,魂魄被赶尸术法召回来,肯定不会自己在离去。我打算回去之后找人帮忙给这个女娃子做场法事,给她超度亡魂,之后便是火化。如果不出意外,火化过后,入土为安,她也就再没有尸变的机会。”
“火化?”
听到这个词,我紧张的心情猛然一松。
小时候看过的电影里面,那些吃人僵尸最后的结果不都是被一把火烧干净。
况且,国家现在统一要求尸体火化入葬,这福临道士的另一个身份也正是殡仪馆的守夜人,这些尸体经过他的手最后都要走火化这一道程序,那还怕什么尸变。
不过,这最后的结果也就意味着,这些人生前的一切都将随着那一把火灰飞烟灭,再也没有人知道他们到底还有什么心愿未了,实在不是什么好结果。
“好了,时间不早了,贫道告辞!他日若是有缘,小友一定要去湘南张家界天门山下找我,贫道会将赶尸秘术倾囊相授的。”
身边的福临对着我再次拱手深施一礼,说完这句话后,驱赶着香秀的尸体回身走到尸队前方。
我抬头看着他这番动作,没来由地为那些死去的人感到可惜,他们生前都有着精彩的生命,如今死去却要依靠秘术道法控制才能回归故里,七具尸体站到一起,背影竟然是那么的萧瑟凄凉。
那为了儿子放弃最后一口水的可敬父亲,那为了美好生活外出打工却不幸闷死在废墟当中的悲剧叔侄,纠缠在三角恋当中爱恨交加的香秀和玉树,被人当做权色交易工具的美艳少“妇”玉玲,还有最后那个年纪轻轻就香消玉殒的女大学生。
七个人遭遇不同,结局却是一般无二地死在了大地震当中,“命运”这个东西有时候真的是没办法说清楚。
铜锣声起,一队尸体有节奏地跳跃前行,随着福临的指挥,缓缓消失在我的视野当中。
赶尸队伍就这么走了,中国最神秘的道法秘术在我面前呈现了不过十几分钟,便再次回归到它神秘莫测的状态。
我有好多不理解。
我想知道那个玉树吻下香秀之后,发生了什么,以至于香秀绝望求死。
我想知道那个明娃子二叔,是怎么能够给家里人托梦的,还有明娃子到底算不算是被他二叔害死的。
我想知道少“妇”玉玲死之前要报复的那个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