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如海错愕,眼中怒火更甚。
宣楼才懒得管这种闲事,头一扭,背着手,扬着下巴走了。
林如海独留原地呆滞了半晌,方反应过来,急忙忙的进房去安慰妻子。敏儿才刚被他大哥那番羞辱,势必要哭的不停了。林如海琢磨了一肚子的话劝她,一进屋,却呆住了。
贾敏倚靠着床榻,低头呆坐,不声不吭。
林如海心料她被惊了,忙坐到贾敏身边,拉着她的手,“你大哥什么人,你是知道的,别跟他见识。”
贾敏动了动眼珠子,开始掉眼泪,却还是不说话。
林如海叹口气,劝贾敏躺下来,为其掖好被。
林如海等了半晌不见她言语,当贾敏想自己静静,便要走。
贾敏伸手拉住他,泪光点点道:“老爷,我是不是做错了,做得不对……”
林如海听她重提旧事,皱眉道:“怎么又有说这话。早和你说过,林家三代单传,打根上就子嗣单薄,跟你没干系。”
“怎么没干系,当初老爷若听我的,肯多纳几个小妾进房,而今说不准早就有了后了。”贾敏嘤嘤哭泣道。
贾敏以前是提过几次纳妾的事儿,可每次她提时都会哭,然后不停地内疚自责。林如海明白她在口是心非,不想她更伤心,便一直没有应允。没想到而今贾敏竟拿此事来怪罪他!
没儿子就没儿子,他是难受过,但也想开了,认命了,不那么在乎了。隔一段时间就要把伤心事翻出来重提,还是有什么意思!
林如海不想再和贾敏理论,只怕彼此越说越伤心,嘱咐她好生歇着便走了。
贾敏见林如海一副冷漠之态,心里更堵得慌,虚弱的躺在榻上,默默垂泪。婆子们都知劝不住她,象征性的劝慰句,不见她好,便都识趣儿的不吭声了。
黛玉和迎春才第二次见,并不熟悉。她在迎春房里说了几句话,便因心里惦念母亲,意欲告辞。
迎春问了缘故,迟疑之下,终于决心开口道:“我同你一块去瞧姑母。”
黛玉愣了下,点点头,冲迎春甜甜地笑了。
姐妹俩一大一小,牵着手,一起往贾敏的房里奔。
贾敏卧床流泪的场景被俩孩子瞧个正着。黛玉当即跟着母亲一起哭了。贾敏忙哄她到跟前来,转头斥骂看门的丫鬟:“姑娘们来了,怎不说一声,都哑巴了!”
小丫鬟惴惴不安行礼,小声辩解:“奴婢通报过了。”
“怎么,难道是我耳朵聋了不成?”贾敏厉害道。
丫鬟忙跪地,忙俯首认错。
黛玉关切的看着母亲,眼中的泪水更凶了。才刚丫鬟确实通报了,母亲竟没听见,定是因为母亲病情加重所致。
贾敏心里更难受,索性抱着黛玉一起哭。
迎春慌忙劝慰:“姑母不就是生个病嘛,我年前也病过,养两天就好了,姑母的病肯定也会好的。等姑母病好了,就不哭了,妹妹也不哭,大家都不用哭了。”
贾敏闻言收了眼泪,夸迎春懂事,转而嘱咐黛玉:“没事儿就去找你二表姐玩儿,不必总在我跟前伺候。行了,你俩也都去吧,我乏了,歇一会儿。”
黛玉点点头,在奶妈的带领下,和迎春牵着手出门。
贾敏望着那俩孩子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扬州城气候温暖,午后的阳光更是格外的舒适。
宣楼吃饱喝足之后,便命人将罗汉榻抬到在院里。铺上厚厚的软垫子,悠哉的往上一趟,闭着眼睛,晒着暖洋洋的太阳,那感觉甭提多销魂了。
不多时,宣楼便打起了呼噜。起初睡的时候,他身子勾成了一团,渐渐地被太阳晒热了以后,他便神展开四肢,开始变换各类的睡姿。
随身伺候宣楼的俩小厮棕竹和石头,都看傻眼了。二人想乐,却不敢笑出声。俩人闭着嘴,不停的抖着身子憋笑,结果憋出一头汗来。
林如海躲在书房清净了,仔细回想贾赦先前说的那些话,倒觉得有几分道理了。自打那孩子死后,贾敏就抑郁难消。林如海受不了她反复提往事,便一直忙碌公务麻痹自己。而今想想,自己这些年的确对她疏忽于照料。贾敏会生病,也有自己的原因。
林如海觉得大哥置身事外,瞧得透彻,该找他问些建议。况且他是贾敏的亲哥哥,说起话来该比自己好用。
想到自己刚刚还指责过他,林如海有些愧疚,二话不说这就去找贾赦赔礼。
林如海还未及走到院门,便有小厮匆匆迎来,小声行礼问安。
“你说话声为何如此小,这是?”
小厮引领林如海到院门口,指了指院当中熟睡的宣楼。“赦老爷晒太阳,睡着了。”
林如海瞪大眼,打量宣楼的睡姿,禁不住笑起来。“可真是……不同凡俗。”
探花郎就是不一样,人怪不说怪,说‘不同凡俗’。
小厮嘿嘿笑,问林如海可有什么事。
“没什么,随便来瞧瞧罢了。”林如海决计不打搅大哥歇息,转身要走,却又不知该去何处。他顿住脚,转头再看宣楼,那一脸陶醉的表情……真有那么舒服么?
自己反正也没事做。
“去搬个凳子来,我坐在院里等他。”
“嗳……啊?姑老爷,您要在院里坐着等?”小厮惊讶道。
林如海瞟他一眼:“不行?”
“行行行,当然行,姑老爷您等着,小的这就去搬。”
小厮不禁将凳子搬出来,还搬了个四方桌在边上,备好了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