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下了长长的甬道,两边的柴火都染得正旺,将地牢中的一切都照的明亮。
这里和其他地牢一般,有好几处连接而设的牢房,只是比其他牢狱要干净和幽静许多,虽然没有那些骇人的刑具和到处可见的斑驳血迹,可这地牢里的肃穆和空荡,也能让人心中染上几分惧意。
传言,这座不为人知的地牢中,曾暗自处死过许多人,无论是好人还是恶人,忠臣还是叛臣,对于走入这座地牢之人来说,这里便是他们人生的尽头,生命的最终归宿。
只要静静矗立其间,仿佛都能听到那些惨死之人撕心裂肺地惨叫声和愤恨的叫骂声,断续的脚步声在这空荡的地牢中传递开来,更显恐怖和诡异。
我停下脚步,瞧了眼身后,那侍女并未追随而来,想来,是想让我单独行事了。
谨慎地察看了下四周,都是空荡荡的牢房,瞧着地板上的纤尘不染,可想而知,这里曾被人打扫干净,而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霉味,便说明这里被清理出来的时间并不长。
每座大牢的铁锁都已经被人清理出去了,大门都打开着,除了这些遗留下来的牢房木栅外,再也找不到任何与牢狱有关系的东西了。
现在的这座地牢,与其说是一处牢狱,倒不如说变成了一处安定的居所。
原来公主拿这地牢不是用来看押人的,而是用来护卫谁的么?
许是听到了我的脚步声,拐角处的一处牢房内传来一句略带嘶哑和苍老的话语,只听此人缓缓言道:
“是谁来了?”
我听出这似乎是位老者的声音,眸光一闪,循着声源,缓缓度步而去。
当转身走入那拐角处,却一眼便看到了里边的那座牢房里,一个身着灰色僧袍之人端坐在石**上的身影。
此人身形修长,骨廋嶙峋,脸颊两边颧骨凸显,面色灰暗,眉毛微白,更显苍老。那佝偻着的身形和那干枯一般的握持着佛珠的双手,都在昭示着,此人久病缠身,瞧模样,也该命不久矣了吧。
难道,洛霞姑姑要我杀的,便是此人么?
一个僧人?还是一个行将就木之人?
我不禁先开口询问道:
“你,究竟是谁?”
听到了我的询问,睁开眼瞧见我的瞬间,我看到了此人眼中陡然闪过的亮光和冷冷的杀意,只听到他有些低沉和刺耳的笑声,而他那灰暗无彩的枯槁面容,犹如回光返照一般,顿时充满光彩和精气。
“你不认得我是谁?可我却知道你是谁?”
这灰袍僧人顿了顿,随即说道:
“你是高家的长子嫡孙——高辰!”
我听得出来,他言语之中,不怀好意,似与我有和深仇大恨一般。
“不错,我是高辰。你,又是何人?”
直觉告诉我,这个人与我们高家的关系,非同一般。
“是啊,我,又是谁呢?是人非人,似鬼非鬼,我又是谁啊?”
那灰袍僧人突然狂笑起来,可言语间却透着悲戚和怨恨……
“真是可惜啊,无论是刺杀还是那场预谋,都没能将你们高家赶尽杀绝,当真是苍天无眼啊!”
笑声之后,这僧人的语风陡然一转,变得凶狠恶毒起来。
我闻言目光一冷,他一言便提醒了我,太皇太后祈福七日之时,那于永安寺外刺杀与我之人,难道便与眼前之人有关么?
一介僧人,不但没能舍弃俗世之心,勘破红尘,反而放纵恶念滋生恶毒之心,实在是妄为出家之人,他就不怕寂灭之后入阿鼻地狱么?
我怒了,不禁反问道:
“我高家与你有何冤仇,竟让你行事可以如此狠绝?”
“哼,冤仇?这,你可得去问问你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德高望重、当朝左相的叔父高钦了,他自己做过什么,自己清楚!”
灰袍僧人满是嘲讽语气,就连瞧我的眼神也是带着轻蔑和不堪。
叔父?这人同叔父是什么关系?
仔细瞧着那人的面容模样,我这才注意到,此人身着的僧袍,不就是永安寺内僧人的服饰么?
他是永安寺的僧人,而公主是在寺内被人下毒,事后此人又被公主幽静在此地,将这一切联系起来,我几乎可以推测出,此人定然与公主中毒之事有关,公主没有杀他却护他,而洛霞姑姑却一心要杀此人,再想到公主在勤政殿中对那些暗影卫的反应,一个大胆的猜想在我心中逐渐成形。
洛霞姑姑所下达的指令,都是遵从太皇太后的意志行事的,其实,真正要杀此人的人,是太皇太后。
而公主秘密将此人幽静在此,便是想躲过宫中耳目,会让她这般冒险也要做此事的理由,除了事关太子殿下谋反案外,还会有什么事情会让她不惜违背太皇太后的意志,也要如此不顾一切、孤注一掷?
我不禁身子发冷,难怪了,难怪明明可以如此轻而易举地控制整个公主府的太皇太后,明明可以不费吹灰之力杀了此人,却要让我亲自出手杀他,这是对公主的警示,也是对我的试探。
先是那暴毙而死的贺弼,然后又是让我亲手杀这僧人,太皇太后知道公主一直在调查当年太子谋反旧案,她不惧公主查出事情真相,却绝不会让当年那起案子有任何拨乱反正的机会,她连一丝机会都不给公主,她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