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嗤”,韩涵忍俊不住笑了出来。
柳依依看在座众人的意思,知道花羡鱼的话不假,可她觉着自己也不可能看错的,花羡鱼能对一概事情了如指掌,绝非初来乍到所能比的,所以柳依依这才没去问花家到底几时起,便客居将军府。
“可羡妹妹她昨日还提起过智云大师,说得头头是道的,今日怎么就不认得了?”柳依依不依不饶道。
一旁的花玄鱼耐不住了,道:“柳姑娘抬举我们家了,我们那里有这个能耐请得动智云大师的,不过是大表伯的孝心,几次三番恳求智云大师主持药师忏,给姨祖母和我们老太太做一场祈求消灾延寿的法事。”
这枝节,不说柳依依,就是柳夫人也不知道,只因尚不知韩悼滑请不请得来智云。
柳夫人见韩太夫人的脸露不悦,忙道:“依依她……她是病糊涂了,老不知自己在浑说什么的,我这才着急着请智云大师给她做一场法事。”
韩太夫人打量过柳依依一番后,道:“也罢,她走一遭那种地方,干净不干净的沾带了些回来也是有的。老大家的,你让老大还是再请一回智云方丈吧。我和你姨娘两个老东西还是不打紧的,这孩子却怕是耽误不得了。”
秦夫人略颔首欠身,应道:“老爷这几日公务繁忙,昨个还跟我说,待过了这几日定亲自登门叩见。”
韩太夫人点点头。
柳夫人则欣喜万分道:“谢老太太救命了,我娘家就剩下依依她一个了,她若再有个什么不测,我娘家兄嫂若泉下有知,再难瞑目了。”说着,柳夫人潸然泪下。
按说柳依依此空口无凭,含血栽赃花羡鱼的算计,眼看是不能成了,可柳依依却不以为意,听她又低声对花羡鱼道:“此番你是逃过去了,但若是我在寺里有什么不测,有今日之事在前,你花羡鱼就再难逃出干系。”
说毕,柳依依走开,劝解柳夫人去了。
闻言,花羡鱼面上丝毫不动,袖中两手掌心却早被指尖印出深痕来,心中恨道:“就算鱼死网破的,又如何。我今生与你势不两立。”
而这事儿说来还真是有些奇巧了,南都城里多少人听说智云出关了,欲来相请的,其中不乏裕郡王府这样的人家,却都不得其门而入,只韩悼滑和韩束亲自上门投了名帖,智云大师便应准了,多少人称奇的。
这日,将军府上下一团忙碌,各色车轿人马早便侍候齐整,只待主子们上了车轿便走。
韩太夫人坐的自然是领头的八抬大轿了,紧跟着的是柳夫人的轿舆,后头再有一色四辆的朱轮宝盖车。
楚氏和崔颖坐一车,韩涵和韩芳一车,花羡鱼姊妹一车。
只因都传闻柳依依逢五鬼魇魔,不干不净的,所以没人敢与她同车。
余者皆是从车,留给各位主子身边的大丫头坐了。
府中只留秦夫人,而拦风居也只剩下康敏和花渊鱼。
待家中女眷皆上齐车马,队伍走起,韩悼滑跨马奔走在前,韩束小心护送在车轿之列两侧。
都是极少出门的缘故,姑娘们一路说笑,不时透过纱窗看南都城的繁华,只柳依依不同。
也难怪柳依依的,到底前途未卜,还如何能安心享乐。
就在柳依依坐立难安之时,听外头有人说话,“柳妹妹可有觉得不便,不如让画绢来与你同车,也好方便服侍。”
柳依依是早听说过韩束这人,可到底诸多不便,至今也只是亲耳所闻其声,不曾当面见过真人。
此时听出是韩束来问,柳依依随手挑开车窗一隙,透过窗纱,只见一人飞眉凤眼,美服华冠,腰配宝剑,座下一匹枣红骏马,看似气势凌人,却难得举止稳重。
也不知什么缘故,柳依依只觉心中无端泛起一阵痴痛,口内便不禁而出,“夫君……”
这一声唤,柳依依虽及时打住,但到底还是让韩束听见了。
就见韩束一顿,愕然须臾,多少尴尬一涌而上。
只是尴尬之余,韩束却不看车内的柳依依,而是朝前头的车辆看去,隐隐有些失神。
柳依依到底后悔自己的脱口而出,但以为不过是先前的柳依依余留下的情绪,也就不深究了。
然,待柳依依再朝外望去,见韩束神情恍惚,丝丝缕缕的情意凝于凤眸中,方才按下的情愫,再度翻涌而起。
柳依依假意咳嗽了一阵,唤回韩束的心神,不想韩束却匆匆只道:“妹妹稍待片刻,我这就找画绢来与你同车,也好有个说话的伴儿。”
柳依依难辨心中情愫,按着胸口擂鼓一般的心跳,久久静不下心来,偏又在此时只能无奈看着韩束策马而去,顿又生出多少莫名的牵肠挂肚来。
……
同泰寺位于南都城城郊,乃六朝遗迹,其中最负盛名的是寺中九层浮屠塔。
明威将军府一行行至山门前,早有小沙弥大开山门,分列两队夹道相迎。
车轿未停,一路进了山门内这才压轿停车。
女眷们下了车轿汇于一处,观望四周,只见楼宇殿阁香火鼎盛,远远便可见浮屠高耸,几入云表。
“阿弥陀佛。”一声佛号,引得众人望去,只见一身着玉色常服,系绿绦,批浅红袈裟的老和尚双手合十,与众人见礼。
柳依依以为这位定是智云方丈,不禁往后躲去,却听韩太夫人合十双手,称道:“有劳智通大法师了。”
原来这人非那位被传得奇幻无比的智云大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