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火势突起,夫人所在的庵堂年久失修,是最早坍塌的,可幸的是,夫人当时正在花圃中为小姐新买回的并蒂百合回土,花圃又近水,才勉强逃过一劫。 ”
烟雨扶着他的双膝,眼神期盼,歇斯底里,“这么说,宋夫人还活着!”
“虽是逃过一劫,可到处都是浓烟断梁,根本出不去,老朽同夫人钻进水塘,企图从活水眼逃生,可老朽被塘边烧断的木栏石块砸中,后来被总长所救,至于夫人是否生还,老朽也无从知晓,不过后来总长回到宋宅安葬亡者,却并未找到夫人的尸首。”
“那她一定是逃出去了,一定是的!”烟雨眼里噙着泪花,这是三年来,对她来说,最好的消息。
酒这东西,总能将人内心的情感**无限放大,夜半回府的陆少廷屏退了众人,头一回做贼似的潜入了玫苑香闺,黑灯瞎火地摸索撞翻了铜盆,床上空无一人。
小芸因担心烟雨,就睡在邻屋,听到动静,立时推门进来,只瞄见一个黑影,“谁!”
陆少廷捂住她的口鼻,“是我,烟雨呢?伤的怎样,去哪了?”
“我不知道,小姐伤的怎样,总长大人不是该最清楚吗?好好的人被打的皮开肉绽,这会子来装什么好心!”小芸一气之下也顾不上什么主仆之分,说了一车轱辘话,他身上洋女人的香水味刺的她鼻头直作痒。
醉酒的人倒在床上,每每到了这里,他总能卸下所有心防,“谁让她不乖……”
小芸义愤难平,还想替自家小姐抱不平,却见来人已经合上双眼,沉沉睡去。
烟雨踩着虚浮的步子回来,却被小芸拦在房门前,“小姐,你去哪了,饿不饿,我,我去给你做宵夜。”
“我不想吃,小芸,你回去吧,我想休息了。”
“还是吃点儿吧,小姐你晚上就喝了碗清粥,半夜会饿的。”
烟雨见她神色不对,往屋内瞧,“怎么回事?”
小芸蔫着头,“总长来了……”
她心内一沉,轻推开门,“你去睡吧,我来照看着。”
“小姐,他那么对你,你还理他,去我屋里睡就是。”
“下去吧。”烟雨合上门,点起火折子,床上的人面颊微红,一阵酒气,她本欲撒开手不管,又担心他暑天里刚惊了风,又和衣而睡闷着不好,还是软下心肠拧了毛巾,解开军装皮带,为他擦背。
凉意一袭,他迷迷糊糊抓住她的手呢喃,“成锦……”
她蓦地缩回手,想起陈伯所说的话,宋家失火后,他曾回去装殓过,可见还是有心的,“你既心有愧疚,还记得成锦,当初又为什么还要骗我,要做那些事情。少廷,若你从没去过西川,没有遇见我,这一切会不会不一样。”
这一夜知道了太多事,烟雨心里负荷了太多,挤的她不知从何理起头绪,也不知道究竟该怎样面对这个男人。
陆少廷醒来时,已褪尽衣衫躺在他想的挠心的床上,烟雨趴在床边小憩,模样疲惫,让人不禁想捏一把美如新瓷的肌肤。就要触及她高蜓的鼻尖时,姑娘一声喷嚏醒来,惊得他缩回手,面上又恢复了寒意,“前晚彻夜温存还不够,昨晚还巴巴地跑出去私会,你的丫鬟还说你伤的极重,我看,怕是打轻了。”
寒言凉意,在清早,令烟雨一阵激灵,“那天我拿枪要挟你,是我不对,你要怎么折磨我,只要能消气,都随便你。”
“随便我?”
他掐住她的脖颈,“呵,你确实随便,恐怕除了宋家那个小白脸,千人枕,万人睡,你都无所谓。是我蠢,娶了双破鞋回来还当宝贝供着,嫌我头上顶的绿帽子不够多,巴巴地又给我加上一顶,你倒是能耐,好的很!”
“是,我是人尽可夫的破鞋,你娶我那天就知道的,我并没有逼过你,百乐门里明码标价,明买明卖,我拿自己的身体赚钱,一点也不丢人。跟了你这几个月,你自以为送了我多少值钱的首饰?还需要我舔着脸在这充满腐朽味道的大宅里浪费青春么!现在嫌丢人了?你们男人都是一样,做的时候怎样放浪怎样爱,完了就可以丢在一边弃如敝履,老娘也告诉你,你要是离得开我这套功夫就休了我啊!大家松快!”
烟雨泼妇似的发泄完,她急于离开这里,离开他,为了寻找母亲,更是为了他,一旦被赶出陆府,她身上所担负的组织任务便会立即终止,所有的难题都将迎刃而解。
陆少廷手头力道蓦地加重,她成功地激怒了他。
“休了你,好让你和他双宿双栖?想都别想!我告诉你,这辈子你都只能活在在这座充满腐朽味道的牢笼里,直到老死!”
陆少廷几乎要将她喉骨捏碎,一场争吵后烟雨被扔在脚下。
“你会为今天说的话付出代价。”愤怒到极限的人思维总是很简单,你戳了我的痛处,我便要你比我还痛百倍。都不及细想彼此的反常,一来二去的决绝在心中造成的误解与伤害,堆积起来总会成为无法挽回的痛。
军政部的照常例会上,傅立琛颇为自傲地宣布了一项军部变动,原陆少廷麾下的四省兵力,其中最靠近北平的省份自即日起直接授命于军政部,不再冠以陆字头。
吴光新与一众将领对突如其来的军事变动无法理解,可碍于陆少廷的沉默离场而不敢发作。没规矩惯了的吴毛子追出会议室,“大哥,为什么要让权,那些兄弟可都是跟着咱们风里来雨里去打过天下的,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