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被如此对待着时也不言语,只是温顺如小羊般看着几欲将她掐死的男子,眼中只有盈盈水波流动。
“阿七……”男子恍惚间看清眼前之人,这才慢慢松开了手上的力道。女子这才无力地跌倒在地,然后马上恭敬地跪在男子面前。
“是属下……僭越了,请求令主饶恕。”女子低头俯跪在地,只有在男子看不见的时候,才敢让眼中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滑落在衣衫上。此时男子微微从床上起身,一言不发地看着女子,眼中幽冥般深邃的黑暗让人看不清他到底在想些什么,仿佛在他的身前笼罩着连他自己也看不透的迷雾。
阿七所做的并非她的本分,甚至以她所做之事而论,以他的脾气和习惯,他可以立刻就给她套上各样的罪责将她处死,可是看着那个低头伏身,不想让他看到她在哭泣的女子的时候,蔺白却突然陷入深深的迷惘之中。
“罢了,你去做你该做的事吧……”蔺白朝着阿七摆了摆手,自己穿着衣服下了床,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那个房间。
“我去看看霜月……”在他将要走出时,蔺白淡漠的声音冷冷地传来,一如往日。
只余阿七一人跪在地上,仿佛蔺白的离去带走了她世界中的所有声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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廿五日,寅时。
蔺白别院西侧,竹林中。
女子与来客均着一身黑衣,若不是事先知道这次密会的消息,怕是没有人能在这一片漆黑的夜色中察觉出二人的所在。
在离二人不远处的竹丛中,赫燕霞与穆紫杉低身潜伏于层层密密的枝枒中,屏息凝神,二人的武功修为远不是常人可及,加之刻意掩藏于幽暗之处,二人便仿佛是与无尽黑夜融为一体。
不远处的女子身着黑色夜行衣,身段窈窕纤瘦,从她与另一个黑衣人会面时简短的几句言语中,可以听出她十分熟悉的音调,也不知是不是她跟着蔺白呆久了,是以语音之中还些许带着类似蔺白腔调的冷意。
此时此刻在竹林之中与人密会的的确是蔺白的贴身随从,那位名唤阿七的女子,赫燕霞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她时的惊异,只是之后依稀回想起来,虽然她的五官身段看起来像极了梅霜月,可是她浑身上下流露的气质却完全与她四妹不同……也难怪蔺白一直将她带在身边,却无法真正把她当作梅霜月的替代者,毕竟这个女子除了相貌之外,和梅霜月便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
“我教你的法子可还有用?据我所知……现在你可是终于爬上你主上的床了……”站在女子对面的人脸上戴着一面金色的面具,带着冷冷笑意的声音听起来有种不辩男女的混沌之感,可是从这人的口中发出却有种危险的魅力,仿佛会用只言片语就让人着魔一般。
阿七却只是冷冷一笑,对来者的话不置可否。
“不知道阁下是因为何事深夜相约……现在我想要的东西已经得到,令主他想要的也……”
阿七的话还未说完遍被来人打断。
“你确定你的主上已经得偿所愿了么?”带着金色面具之人冷冷笑道,笑声尖利如刀,狠狠地戳在阿七心口上,让她瞬间变了脸色。
“令主他想要的东西你们绝无可能办得到……”
“那件事自然是不可能,不过另外一件么……”阿七对面的人故意拖长了语调,就像猫在拿住耗子之后总要将其把玩一番才肯让它死在手上,这人的口气中无比的自信与其透出的危险感让阿七背后生出森森寒意。
“只要你们继续配合我们,赫燕霞要不了多久就会死在她该死的地方,琼英宫宫主的位置也非你们主上莫属。”
听到赫燕霞这三个字从这人口中说出,赫燕霞和穆紫杉都不禁一凛,之前虽有得到情报说背叛之人出自寒冰令主一门,可是当她们真正亲耳听到这些话时还是震惊得无法相信,更让二人觉得难以平静的是,阿七对于这一句话完全没有做出任何否认。
“你明知道令主对那个位置没兴趣。”
阿七没有否认来人的话,只是总另一个回答表示拒绝。
“可是……你们毕竟已经做到了这一步……”来人冷笑着顿住,观察似的看着阿七脸上的表情。“那时候用在赫燕霞身上克制她内功的寒毒,用来袭击她的暗器,还有之后咬中她和穆紫杉的碧影……全都是你们给的,若不是想要至她于死地,你们令主又怎么会做得这么绝,肯把他的所有宝贝都拿出来给我们对付赫燕霞?”
感受到身旁之人周身微微的颤抖,穆紫杉轻轻地握住她的手,想要给她多少带去一些安抚,可是赫燕霞身上的微颤却长久无法平息。
毕竟要让她面对被最亲信之人背叛的痛苦是太过于残忍的一件事,是以被愤怒与痛苦冲昏了头的赫燕霞完全没办法注意到在她理智尚存之时可以意识到的异样。
如果内奸是蔺白,那么一切都可以很容易地说通,他对于合门秘密的掌握,对于自己性情的了解,还有他自梅霜月惨死以来对于自己的深刻仇恨……可是即便是所有的证据摆在面前,赫燕霞仍不愿意相信会害自己的就是从小和她一起长大的蔺白。
那是她在这世界上最信任的几人之一,被手足背叛的痛苦对她来说惨烈过她之前所经历之事的百倍千倍。
心中还带着最后一丝期望,希望阿七会反驳这人,说一切都是污蔑,可是阿七对此只有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