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盈盈受了伤,乔慕然夫妇陪着她先离开了慈城。
车子里,乔盈盈显得格外沉默。她握着手机,头靠着窗。
高速公路上没有灯,四周黑漆漆一片。乔盈盈觉得很冷,瑟缩着,轻声开口道,“车暖没有开吗?”
司机从后视镜看她一眼,“小姐,一直开着呢。”
岳柔取了毛毯替她盖上,忽然皱起了眉,“手怎么这么凉,发烧了?”
乔盈盈忽然鼻酸,倚在母亲怀里,“妈妈,伊楠不要我了……”
岳柔柔声哄着女儿,目光却与丈夫沉默接触。
乔慕然明白,他轻轻点头,是该找个机会与伊楠好好聊一聊了。
其实,这世上很多事情都是极公平的。
乔盈盈在成人的情感世界里被伤得遍体鳞伤。她追逐经年,费心地想要去抓住一个男人的心。
许多时候,一个生活在现实世界里的人,是无法用简单的好或是坏来评判的。
20岁的花样时光里,她爱上了一个男人。她喜欢看他站在台上纵情歌唱;喜欢他在辩论赛中雄辩滔滔将对手问得哑口无言;喜欢看他穿上剪裁完美的西装。她还喜欢看着他在足球场上挥汗如雨,尽情地挥霍着自己的青春不死。
眼角的流无法控制地沾湿整个面颊。乔盈盈一想起伊楠要与她分开,一颗心就仿佛痛得快要令她窒息。
在此之前,乔盈盈总觉得自己是这世上最富足的人。她是乔御成的孙女,从出生就含着金汤匙。她的父母深爱她,从情感到物质,从不舍得令乔盈盈感受到一丝人间冰凉。
可一个伊楠,却令她受尽了折磨。
午夜梦回时分,耳畔不停地萦绕着伊楠的话,“程曦在我心中永远不可能被忘却……”
吹毛求疵诸如乔盈盈,她怎么能够忍受在自己的情感世界里,永远住着另一个隐形的女人?!
最可悲是,那个女人住在她深爱的男人心头。乔盈盈驱不散,杀不掉,抹不走。
所有的道理她都懂,可她太爱伊楠了,她做不到把那个人影就这样硬生生揉搓在自己的生活之中,视而不见。
轿车前排的收音机里,碰巧又在播那一首《人来人往》,“爱若难以放进手里,何不将这双手放进心里……”
乔盈盈靠在母亲怀里,忽然哭得泣不成声。
那一晚,从慈城开往s市的高速公路上,发生了一起极严重的交通意外,一辆豪华座驾在高速行驶时忽然发生自燃。车内,司机当场死亡,另外的三个人身受重伤……
而这一切,身在慈城的乔家人暂时还不知道。
寒凉潮湿的冬夜里,乔薇玲三姐妹陪着老爷子在里屋打麻将,乔慕白身体不好,很早便睡了。
艾兰无事可做,又不敢吵醒乔慕白,只得抱着暖手炉,到天井坐着发呆。
天气还是很好的。寒风渐起的夜里,月亮和星辰却显得格外明亮。
门外有极轻的刹车声响起。然后,艾兰便看到程曦身上披着一条黑色织锦的披肩,从里屋朝着门口走来。
夜色深,天井大,程曦倒没有看到艾兰。
她只是听到了熟悉的汽车引擎声,那是乔默笙的车子。程曦开了门,望着他从车子里走下来。
他身上的黑色厚外套是程曦购置的,穿在乔默笙身上格外妥帖,这男人无论何时何处总是那么淡然自持。33岁了,岁月在他身上反而增添了更多的魅力和俊朗。
乔默笙走过来,看到程曦站在门栏处,廊上略显昏黄的夜灯温柔照在她素洁的脸上。
夜已阑,灯火渐落。这躁动的浮生中,乔默笙见过许多的良辰美景,却从没有一刻风景,比眼前的这个女人更加令他眷恋至深,留恋半生。
他走过去,握住她的双手,“天这么冷,出来迎我做什么?”
程曦脸上的笑容被月光拂过,显得格外柔和,“不知怎么,听到那阵熟悉引擎声就自动醒了。想着你回来万一没有人应门,外头又天寒。”
爱对于程曦和乔默笙而言,从不是什么异常盛大的事情。那一日日深入骨髓的情感,来源于每一个生活中的细小点滴。
他们将彼此放在自己的身体里。冷暖喜悲之间,许多时候已经不需要过多的语言渲染,有时仅仅只是一个温暖的眼神,一个细微的声响,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爱之于他们,渺小却坚实。
乔默笙望着面前轻声细语却令他格外柔软的程曦,忽然道,“陪我走走?”
程曦微笑侧头,“你背我。”
乔默笙果真就转了身蹲下来。他把身上的外套脱下来,披在程曦身上,然后将她背在肩上,往远处渐渐走去。
艾兰坐在暗处,紧紧凝着他们相交叠的身体被月光拉成了两个长长深深的影子,投射在微显潮湿的石板路上。
双眸就这样不自觉地起了雾,艾兰垂眸,轻轻拭去。
后悔吗?这个问题艾兰无数次地在心里问起过自己。如果一早知道有朝一日,自己的女儿会与乔默笙深爱如斯,她无论如何都不会去招惹乔家的人。
可惜,再后悔,一切却都已经无法挽回。
她忽然站起身走进卧室,望着侧身躺在床上的乔慕白,“你究竟要怎么样才能放过他们?!”
经年累月的怨恨和惧怕,一时间竟通通宣泄了出来。
乔慕白翻了个身望向艾兰,待眸光中的影像终于慢慢清晰之后,他才轻道,“现在不肯放过我的人,只怕是他们。”
艾兰沉默坐于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