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慕白起身走到桌前坐下,倒了一杯水,“恨我吧?恨太深了,反而希望我长命百岁,是不是?”
艾兰冷冷看他一眼,沉默不语。
乔慕白淡淡地笑,“我又何尝不恨呢?自己的儿子,因为一个女人与我反目成仇,多年来子砚的心已经硬得像一块铁,却带着滚烫的热度。因为你的女儿,他恨透了我。”
艾兰冷哼,“那是你咎由自取。”
乔慕白笑,没有因为艾兰的话生气,反而赞同地点了点头,“谁说不是呢。”
他的笑容未抵达双眸,看着艾兰,“每个晚景凄凉孤寂的人,多半都是因为咎由自取。”
艾兰的心因为他的话重重一颤,再说不出半句反驳的话来。
隔壁传来开门声和关门声,乔子砚回来了。
一门之隔,望着乔慕白脸上浅淡却略带怅然的神情,艾兰忽然就释怀了。她勾唇冷冷一笑,“我们还真是夫妻。我丢了一个女儿,你失了一个儿子。”
乔慕白的眼眸中有一闪而过的狰狞。他倏尔起身很快地来到艾兰面前,一只手格外阴狠地箍住了她的喉咙。
身体很痛,但心已经麻木了。艾兰脸上的笑容反而越发讽刺,“想见你发一次怒,真不容易。”
那只手更加用力。乔慕白望着艾兰渐渐泛青的一张脸,“你如果死了,我会继续折磨你的女儿。”
“你……折磨的她还少吗?!”艾兰因为缺氧而慢慢扭曲的一张脸因为想要牵起一丝笑而显得更加不堪,“无所谓,你怎么折磨程曦,你的儿子都会替她在你身上讨回来。”
“啪!”乔慕白陡然一记耳光重重地落在艾兰脸颊上。他瞪着艾兰,身体却因为体力不支而跌坐在床沿上,用力地喘着气。
艾兰心中还是很害怕乔慕白的。这个男人骨子里阴鸷,残忍,没有人性。他的势力蔓延在无人可探究的层层角落之中。
他喜怒无常,曾经一度,他把所有的人都像蚂蚁一般捏在掌心之中。
屋外的夜色越来越深,令人不由自主地觉得寒凉刺骨。
艾兰缩坐在角落里,听到乔慕白极冷的声音如鬼魅般传来,“如果子砚这一辈子也与我一样,始终得不到那个想好好深爱疼宠的女人,乔默笙又凭什么得到?”
2008年秋天,乔慕白在牢狱中与一个死刑犯发生冲突,被人硬生生开膛破肚,刺烂了一个肾。
他伤得太重,几乎丧命。乔御成四处周旋,终于使乔慕白得到了保外就医的机会。
照理,按照乔慕白这样的情况,根本是不可能出国的。可是乔家财大气粗,乔慕白还是如愿坐专机去了荷兰。
手术后的一周后,乔子砚带着程曦去看他。
彼时,程曦的梦游症已经越来越严重,即便是在白天,她依旧意识恍惚,不大认得人。
这一切,乔慕白都是知道的。是他令松露暗中与吴闻联系,让吴闻配合着乔子砚把程曦带来荷兰,也是他让吴闻开了那瓶能够令程曦意识模糊的药。
乔慕白对吴闻只有一个要求,“那瓶药不能紊乱程曦的血液系统。”因为她的血可以救乔子砚的命。
乔慕白坐在病床上,看着乔子砚牵着程曦走进来。
荷兰四季如春,他这一向只喜欢穿黑色的儿子,那一天竟破天荒地穿了一件浅米色的开衫。
他身边的女孩穿了件天蓝色的洋装,墨发如云披散在肩上,哪怕她的眼神游离毫无焦点,却依然纯美得犹如春光下最迷人的一副画卷。
他们看起来是那么的般配。乔慕白微笑望着,眼眸间竟有轻微的湿润。
病床旁的矮柜上插着一束开得正艳的香槟色郁金香。程曦拾起一片花瓣就要放进嘴里,却被乔子砚拦住。
他目光温和地望着程曦,“这个不能吃。”
程曦心中不明白,但脸上却是温顺的,她点点头,重新走到乔子砚身旁坐下。
这世上,除了程曦,还有谁能得到乔子砚半点温情?乔慕白心中顿生感慨,望着对面的两个小辈,长久不语。
乔子砚对程曦真的很好。薛以峰曾经在无意间说过这样一句话,“在二少的世界里,惟有一个程曦能令他甘心情愿付出所有柔情,且丝毫无须回报。”
看出女孩眼中的不悦,乔子砚动手替她剥一个石榴。那一颗颗细小鲜红的果实被他一点点地徒手剥出来,盛在透明的容器中。
平时那样没有耐心的一个人,为了取悦眼前的女孩,就这样稳坐如石。程曦握住他有些斑驳的十指,低下头,一边轻轻呼气,一边道,“疼吗?我帮你吹吹。”
乔子砚凝着她,微笑摇头,捻了碗里的石榴喂她。
程曦却将那碗石榴肉小心翼翼地护在怀里,摇摇头,道,“舍不得吃了。”
那样温柔如水的一个程曦,乔子砚心中纵然知道从来不是真正属于自己,却丝毫不舍得放手。
那一天,乔慕白看着他们两人离开病房之后,对悄然而来的松露道,“他们俩看起来很配,是不是?”
松露垂眸而立,不发一言。
乔慕白伸手摸了摸腰腹处厚厚的纱布,“杀个乔默笙,真有那么难吗?”
松露低下头,“老板。”
乔慕白淡淡看了眼松露,“等你以后当了父亲,就能体会我的心情了。两天后我如果再看不到他的尸首,你自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