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知之’一句。圣人所言,必是无误,从古至今不知有多少人都奉之为真理,儿子我自然也不会质疑。孙子兵法也说过,要使士兵无知无识,这样他才能听指挥者的指令。可从嘉却说圣人的话没有道理。”

流珠知道这话的意思。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即是说,皇帝想做什么,只需要百姓知道他要做什么,不用让百姓知道为什么要做。说白了,就是几千年来统治者屡试不爽的愚民之策。老百姓你听着便是,跟着做便是,圣意如何,哪里是你能揣度的?

傅从嘉清声道:“孔老先生这话,说的有道理,却也没道理。愚民有术,可使根基安稳,这儿子也同意。但是长此以往,绝非良策。时日久了,百姓愈发愚钝,凡事均不深思,无怨言,亦无思辨,这对国家来说,实是坏事……”

他说的滔滔不绝,对于傅辛来说,却只是小儿之语。虽有些意思,可实在天真。傅辛只低笑着道:“你的叔伯们,腿都要站麻了,你倒好,还不停嘴。你们这两个混账小子,回去各写一篇文章,将你们所要说的,写个明明白白,改日呈上来,朕也会让朝臣传阅。”

言罢之后,傅从嘉点头称是,目光却在龙案下露出的一片衣角微微一顿。他站的角度很偏,这裙角,估计也只有他能看着。

少年低着头,唇角微翘,但笑不语。

傅辛匆匆屏退臣子,也不等他们的脚步声远去,便低头看向脚底的流珠,冷声笑道:“你这狐狸精,掐的正是朕的旧伤之处。当年雪中射狐,误中猎夹,你倒好,把朕猎来的狐裘扔进了庄稼人的粪堆里。”

流珠微微一笑,起身从案下爬出之时,假意装作不小心,砰然一声,将龙案掀翻。傅辛眉头一皱,便见砚台翻到,折子散落,墨汁蜿蜒而流,绘出大片大片的黑色,他目光微沉,闲闲地笑道:“如今也会撒泼了,真是难得。”

流珠却揉了揉磕着的肩胛处,柔声道:“是儿不小心。”

“不小心,也得挨罚。”傅辛笑意骤然消失,面色阴沉,对着门口处拿着拂尘的关小郎道:“关九,拿先前南夷奉上的玉如意来,要最粗的一柄,还有结实的绳子和长柄的马鞭。”

流珠目露恨意,却见关小郎陪着笑,战战兢兢地道:“官家,这……这时间实在是紧。浣花小苑的宫婢早先便在门前候着了。”

傅辛这才堪堪想了起来。前几日他冷落了阮宜爱,阮宜爱便时不时命人来请他,他最后随口应承,说是今日去见阮宜爱还有他们的孩子。浣花小苑的宫婢既然候在门口,自然知道臣子们早已离去,他若是再说政务繁重,只怕连阮宜爱都不信。

他略显不耐地蹙了蹙眉,阮流珠却是长长地舒了口气。只可惜这官家仍是不肯就此放过她,对着关小郎遵嘱道:“朕先去小苑,过一会儿之后,你送二娘过去,可记下了?若是没把人送到,朕砍了你这颗机灵脑袋。”

关小郎连连笑道:“官家放妥心吧。奴肯定将二娘好生送去。”

傅辛整了整衣衫,打量了下低眉顺眼的阮流珠,蓦地嗤笑一声,这才抬步,摆驾浣花小苑。他走之后,流珠看着满地散落的折子,蜿蜒如溪流的墨汁,自嘲似地翘了翘唇角。少时过后,关小郎陪着笑,引着她往浣花小苑走去,怀里头还揣着几个锦纹盒子。

流珠看着那盒子,随口道:“这是何物?”

关小郎想了想,斟酌着笑道:“回禀二娘,先帝时出海的那位殿下,近日托人给官家送来了珍奇玩意,这便是其中之一。此物名唤福/寿膏,亦称阿芙蓉膏,乃是忘忧灵药,比之五石散,奇效尤甚。这玩意儿虽说也和五石散一样,有那么一点小瘾,但也是不打紧的。官家不喜此物,便说带给皇后品赏。早上已给皇后处供了一盒,皇后试过之后,精神极好,官家便让奴再送几盒。殿下说了,待他回京之时,能带回来更多呢。”

阿芙蓉,那不就是……鸦片……这是鸦片!

流珠面上平静,微微带笑,心里头却翻江倒海。五石散确实是小瘾,但这可是鸦片,成了瘾,哪里是容易戒得的?官家不喜?他傅辛此举,到底是无心,还是有意?

对于阮宜爱,流珠对她并没有多深感情,说姐妹情深,那实在是大笑话。但她受过她的恩情,她不能忘。她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阮宜爱染上毒瘾呢?

流珠心中急躁,暗思对策。待到了浣花小苑里,阮宜爱果然不似先前那般怏怏的,精神头好到了极点,一个劲儿地和傅辛说着话。傅辛并不时常回答,只闲闲地笑着,阮宜爱一袭丽装,依旧围着那雪绒绒的狐狸围脖,小脸儿红扑扑的,口中咯咯娇笑个不停,小肩膀也跟着抖个不断。

流珠看着她这亢奋的样子,心上重重一沉。

见着流珠,阮宜爱高兴道:“二娘也来了,真好。奴奴这都有小半个月没见着你了。”顿了顿,她嘟着小嘴,怨声道:“先前你不来,四哥哥也不来,妾只能让宫婢给妾读话本儿,她读的,全不如你们读的有趣。”

说着,她踩着缀着珍珠的小鞋儿,少见地快步走到不远处的小案上,翻找了一阵儿,随即掏出了三本薄册,揣在怀里,嘻嘻笑着,道:“四哥哥,二娘,你们瞧,这是这个月新出的本子。那三鼎甲名声犹在,便有书商找了他们,让他们各写一本册子。”

这件事情,流珠也曾听说,是怜怜给她讲的呢。她凝视着阮宜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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