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辛定定地看了眼阮流珠,侧倚在软榻之上,随手从阮宜爱那儿接过了一本,匆匆翻阅,但听得阮宜爱兴致极高地道:“奴奴虽还没看完,不,该说是还没听完。但依奴奴看,定然是薛微之的册子卖的最好。”
傅辛随意道:“哦?这是为何?”
阮宜爱笑嘻嘻地抚摸着他结实的胳膊,小眉毛微微拧成一团,嘟囔道:“崔坦写的那是什么啊,妾实在是看不懂,一会儿说什么圆啊方啊,一会儿又说盈数什么的,这也太为难人了。而且他写的故事,真是好笑,说是有个崔姓后生,早起时发现他哥哥凌晨出门赶路,却把要紧的东西落在了家中,便起身欲追。崔后生骑驴,他哥哥架马,试问崔后生要走多久才能追上他哥哥。啧啧,这后生真傻,换匹快马,不久追上了么?”
流珠也听过怜怜说笑崔坦那书。那书名唤做《齐达杂谈》,根本就是数学方面的应用题,机械制造方面的构想等的杂糅,若非凑了这三鼎甲比较的热闹,只怕是一本也卖不出去。
崔坦家贫,老大未娶,虽说因为傅辛科考改革的缘故而赶了大运,成了三鼎甲之一,但是他不擅为人处世,满心满怀都扑在他的古怪学问上。傅辛觉得他新奇有趣,但对他并不委以重任,只让他担了个闲职,是以这崔坦,如今依旧是穷得不行。
听着阮宜爱的话,傅辛想起崔坦教自己几何算术时的模样,不由低低笑了。崔坦也是个有脾气的,傅辛有道题目死活解不对,崔坦讲了两回也没讲通,他干脆甩手不教了。可是这家伙,也是个没骨气的,他不会为了一餐一饭而求傅辛,但却为了建个什么观测天象的仪器而撒泼打滚,苦苦求了傅辛半天,直把逗得傅辛发笑。
阮宜爱努力回忆着,又道:“金玉直写的是《绮楼旧梦》,讲的仿佛是金家兴盛时的些许旧事。他遣词用句实在深奥难懂,妾听婢子念了会儿,虽觉得他实在有才,可是这故事啊,实在不好看。比来比去,还是要数薛微之的《痴娇丽》最合妾的口味了。”
流珠微微蹙眉,而傅辛则应道:“薛微之又哪里好了?”
阮宜爱满目憧憬,道:“顾名思义,这讲的便是一个痴情的闺秀恋上赶考书生的故事。二人相遇之后便暗生情愫,数番缠绵,动情之处写的实在令妾感同身受……后边还不曾看,但妾估摸着,必是个蜜里调油的美满传奇。”
这故事引得流珠暗暗生疑。而阮宜爱的视线则缓缓移到了关小郎放在桌上的那几盒阿芙蓉膏,她那一双美眸瞬间亮了,偎到傅辛身边,喜道:“四哥哥待奴奴真好。不是说拢共只有十盒么?全都送到奴奴这里,哥哥烦心事儿那么多,可该如何是好?”
傅辛温声道:“紧着你便是,朕用不着。你便是想要天上的月亮,朕也要给你摘下来,不但把天上的摘了,水里的也要捞上来。”
微微起身,他凝视着小鹿般张着水灵眸子的阮宜爱,柔声道:“爱爱不是说要给朕亲自下厨吗?朕可是一直惦念着这顿饭呢。”
阮宜爱轻掩小口,急急忙忙地起身,道:“哎呀哎呀,早上起来后吸了四郎送来的福/寿膏,高兴得忘了许多事儿。四郎莫急,妾这就去下厨房,做你最爱吃的几道菜。”
流珠心上一紧,连忙起身,道:“儿也去帮忙罢。姐姐一个人,哪里忙得过来?”
阮宜爱却跺了下脚,娇声道:“不行,不行。每次妾给四郎下厨,都是一个婢子都不用的,只保证那菜从洗到切,从下锅到盛盘,四郎所能尝出来的,都是妾的味道。哪怕妾端不动那锅,也会为了四郎端。”
听了她这话,流珠再不好出言,只能硬着头皮,留在了原地。傅辛让为数不多的婢子去厨房候着,以防皇后出了岔子,婢子们一走,这屋里头便只剩下个关小郎。傅辛轻笑着将关小郎连赶带碾,哄出了门外,这样一来,屏风之后,就只剩下官家和他那孀居的寡妇小姨子了。
他心中急切,扯着阮流珠,拉到了阮宜爱常倚着的那软榻上。流珠被他一碰,仍是觉得皮肤发麻,厌恶得紧,面上则故意紧张道:“不可不可。若是姐姐突然回来了,那还得了?”
傅辛伏在她身上,手来回游走,暧昧地轻喃道:“怕什么?她就不是做菜的材料,哪次都要切着指头,割着皮肉,不费上一个时辰,绝不会从那小厨房里离开。你却不知,她做的那菜,味同嚼蜡,着实难以下咽,哪里比得上二娘子这般美味呢?这细皮嫩肉,凝脂玉肤,摸起来都发滑……”
流珠语气发冷,略显强硬,亦有几分委屈地说道:“陛下,不要在这里。这是姐姐的软榻……”
“那又如何?”傅辛只笑着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家里也好,这浣花小苑也好,都是朕的地方,哪里都是一样。”
言谈之间,那素色裙裳已然如昙花一般,自小小花苞,四下绽开。傅辛瞧着阮流珠那副隐忍的模样,但觉得百看不厌,爱不释手,恨不得立时招兵攻城,长驱直入,可偏在此时,安静的厅室内骤然响起一个奇怪而突兀的声音。
流珠大惊,一把推开傅辛,坐起身来,拢着衣裳,香肩微露。傅辛目光阴沉可畏,披着半开龙袍,大步下榻,循声而动,朝着那发出声响的地方走去——
那是一个柜子。自紧闭的柜门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