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琼琳睁眼时,天色已经大亮。
宿醉带来的后果是头疼欲裂,她皱了眉,用指关节重重按着自己的百汇穴,一边撑着身体坐起来,眯了眼吃力地打量四周。
好陌生的房间。
雪白的雕花家具,层层叠叠的缎帘,垂下的烛型水晶灯,真皮床脚榻和不远处的小沙发,像电视里才会看到的场景,而从床顶垂下的浅金纱帐,让一切显得极不真实起来。
顾琼琳怔愣了半晌。
她这是被带到哪里了?
大概是酒精关系,昨晚她装睡装得直接就睡了过去,依稀间似乎有人将她抱了起来,可是再多的细节,她已经想不起来了。
揉着头,她下床。
脚下踩上柔软的绒毯,她才发现自己换了一套衣服。
宽松的丝质拼蕾丝的睡衣,领口袖口和裙摆全是繁复的蕾丝。
睡衣质感很好,然而并不是顾琼琳的菜。
顾琼琳讨厌蕾丝。
她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在柜子上发现了立式木相框框起的合照。
照片里笑容甜美的女生紧紧粘着旁边的男人,那男人的发一丝不苟地全梳到脑后,鬓角有些花白,额上嘴边眼角都起了细纹,眉宇间是不苟言笑的严肃,然外温柔。
顾琼琳怔怔地看了一会,抬眼望了望四周,带着这照片进了洗手间。
洗手台上的巨大镜子,印出了顾琼琳的模样。
及耳的短发如今乱蓬蓬的像鸟窝一样,昨晚为了见南松而精心画好的妆容已经糊了,满面油光的模样惨不忍睹。
对比着照片里的少女,镜中的她显得憔悴不堪。
明明是几近相同的长相,照片中的少女叫青春,可镜中的她却是颓败。
顾琼琳放下相框,开了水笼头,不断将水泼到脸上,然后狠狠搓自己脸上的残妆,直到脸颊被搓得发红,眼中也布满血丝,酸涩地疼着,她才放过自己的脸,改用沾了水的五指扒拉着头发,将打结的发梳顺。
“嘶——”她皱眉咧嘴轻叫一声,手上用的力太大,手指带下一络发丝,头皮被扯得生疼。
冰凉的水和这些疼,让她清醒了一些。
好容易镜里的人才算顺眼一些,苍白的脸,服贴的发,和照片里的少女一样的青春,只除了镜里的人那双泯灭了天真的眼眸,与照片里少女的笑眼,有着截然不同的光芒,像破裂的镜光。
关了水,顾琼琳才踏出洗手间,就看到房门被人打开。
进来的是个五十来岁的女人,脑后挽着发髻,穿着一件水墨旗袍,模样温和。
“小姐,你可算醒了!我们在外面敲了半天门了。”她走了过来,拉起顾琼琳的手打量几眼,忽又像想起什么似的转了头,“叶公子,小姐醒了,你们进来吧。”
顾琼琳还不及开口,就先听到了声音。
“我说叶帅,上次你替琳丫头挑的裙子,她不喜欢!”带着卷尾音的男人声音里透出一股调侃味道,像女人撒娇时的口吻,娘娘腔十足。
“不喜欢就挑到她喜欢为止。”清亮的男音毫不在意地开口。
而后,一群人鱼贯而入。
走在最前面的两个男人,其中一个就是昨晚将她扛上车的人。另有三个人跟在他们身后,有男有女,手上各自拎满了东西——大化妆箱、衣服袋……
那阵仗就像哪个明星出秀似的。
“终于醒了?喝醉的滋味不好受吧?”他朝她开口,口吻里的嘲弄怪责是极熟稔的姿态。
他望着她的时候,顾琼琳也正偏头眯了眼看去。
窗口光芒斜入,照得顾琼琳半边脸明亮,半边脸微暗,明明灭灭地像漫画里的少女,侧脸被打了无数阴影。
顾琼琳没说话,只是疑惑地打量着进来的人。
光线亮了,他的模样比昨晚夜色中要显得清晰许多,今天他只穿了件白衬衫,袖子挽到肘上,胸口的扣线上是一道黑纹,扣子只扣到锁骨下方,有些懒洋洋的家居模样。脸庞英俊的像电视上的男明星,扎眼的帅,眼眸大而亮,欧式双眼皮明显是天生的,没动过刀子,鼻梁挺得像小山,嘴上竟还有唇珠……
被上天眷顾的容颜,真好。
他手里握着一杯牛奶,迈开的步伐大了些。
“我的天哪,楚大小姐,你怎么把自己折腾成这德性了?”跟在他身边的娘娘腔男人忽然大惊小怪起来,竟越过他小跑到顾琼琳身边,毫不客气地抓起她耳边的头发。
“瞧瞧这头发剪的,狗啃似的,我给你设计好的造型全都给毁了啊,毁了!”这娘娘腔男人十分愤怒且懊恼开口,“还有你这脸,皮肤怎么干成这样了!黑眼圈这么重,你这几天干什么了?”
他说话那口吻活像顾琼琳毁了他的艺术品似的。
顾琼琳瞪了他一眼,“啪”一声拍开他的手。
“拿开你的手!”她开口,声音竟是沙哑难当。
娘娘腔男人呆了。
半晌他才回神:“叶景深,你看看她,你看看她!我好心好意替她费力做造型,她就是这么对我的?你不是说她温柔可爱吗?你不是说她是只没爪的猫吗?”
“叶公子,赵先生,你们别介意,小姐昨天闹腾了一晚上,还有些起床气,她不是有意的。”站在顾琼琳身边的女人忙开口打圆场。
“好了,kevin,阿琳刚醒。”叶景深说着,把手里的牛奶塞进她手中,“先喝杯牛奶,张姨煮了燕窝粥,一会你吃点。现在已经下午三点了,你再不准备,晚宴会来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