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以后,张英美呐呐无言,默默无语。 她常常一整天呆在自己的房间里以泪洗面,身体逐渐削瘦,本来桃花般的面容也失去了往日的色泽。
常言说:“女儿是母亲的心头肉。”看到女儿整天愁眉苦脸的样子,张宝发的妻子痛心疾首,撕肝裂肺,同时也急火攻心,结果卧**不起,吃什么药都不管用,日渐削瘦,一年后离开了人世。在那些年月里,张家的血海深仇,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到哪能讨回公道呢?宗、张、高三家人忿忿不平,到衙门告状,听说告的是董保福,那真是谈虎色变,没等将话说完,就被衙役拳打脚踢赶出了衙门。确实应验了那句老话:“八字衙门朝南开,有理无钱别进来。”
——张家只能将这笔深仇大恨深深地埋在心底……
“与董保福那样的大地主斗?”张宝发有些半信半疑。“那不是鸡蛋碰石头吗?”
“我听说不光是与董保福他们那样的大地主老财斗,更主要的是跟小鼻子斗,目的是把小鼻子从我们的土地上赶回老家去。”高长福也不知道自己说的对还是不对。
“跟小鼻子斗,把小鼻子赶回老家去,光靠士礼他们行吗?”张宝发有些怀疑地问,并且目不转睛地看着高长福的面部表情。
“我想,光靠士礼他们是不行的……你想想,我说老亲家,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高长福瞪着那双不大的、炯炯有神的眼睛反问道。
张宝发有些迷惑不解地说:“我说老亲家,你向来说话都是竹筒倒豆子——一干二净,今儿个好像总留点什么东西似的!咱们老哥俩说话一向是港口扛木头——直来直去,今儿个怎么拐弯抹角了呢?”
“老亲家,看起来你真是蒙在鼓里。”高长福在屋子里神秘兮兮环视一周,然后将身子动了动,嘴贴近张宝发的耳边悄悄地说道:“听说口子里那疙瘩来了一位名叫大个子的**人,是他组织了一帮人成立了游击大队。”
“你说什么……说话不会大点声吗,这里也没有外人?”
“听说口子里那疙瘩来了一位大个子的**人,是他组织成立的游击大队。”高长福说话的声音比刚才大了一点,但屋子里有第三者也很难听见。
“**人?”张宝发从来没听过这个名词,更不知道**人是干什么的,于是反问一句说:“他是何方人士?成立游击大队能管用吗?”
“我说老亲家,你是真不清楚还是装糊涂呢?”高长福不相信他没听别人说过。
“你这是什么意思?”
“看起来你真是一无所知。”高长福根据自己知道的情况,尽力解释道:“大个子是一个人,**是一个组织,**人是这个组织的一员,听说这个组织的人遍及全国……也就是说,**要把咱们这些穷苦人组织起来,就像我们现在张、宗、高三家人一样、团结的像一家人似的,谁家有困难就去帮助谁家……谁欺负咱们这些穷人,这个组织的人就去跟他们斗争……”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能否解释清楚,因为他自己也不明白**人到底是干什么的,只不过听别人跟他讲过的那些,他再添枝加叶跟张宝发复述一遍罢了
这个时候,高荣丽端着桌子走过来,放到炕上,看到俩位老人窃窃私语、神秘兮兮的样子,有些莫名其妙,便笑着打断他俩的谈话说:“二位老人家,有什么重要事还瞒着我,怕我听见呐?”
“饭做好啦?”高长福看着高荣丽走过来,明知顾问地岔开话题,因为他不想让女儿知道那些事,怕加重女儿对丈夫的挂念和担心,于是,他脑子灵机一动说:“我们老哥俩很长时间没见面了,这会儿见了面,能不说上几句体己话吗!”
“饭,早就做好了,刚才我在厨房里给你们俩拌一些凉菜。”高荣丽朝她俩努一下嘴,然后莞尔一笑说:“你们老哥俩到了一起,难免要喝上几盅,没有凉菜能下酒吗,那也不能喝得尽兴啊!”
张宝发和高长福再没说什么,默默无语对视着,等到高荣丽走出这个房间后,各自装满了烟斗,用火盆里的炭火燃着,“吧嗒吧嗒”抽着,像品味着美味佳肴似的,谁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在这里是很难说清楚的。高长福烟抽得快,不一会儿就吸完了一锅,接着又装上了,燃着后,使劲儿吸一口,烟雾从嘴、鼻孔里往外冒,不时吐出几个烟圈圈。不到第二袋烟功夫,高荣丽就把桌上摆满了,热气袅袅升起。一看便知,满桌上摆得都是庄户人家常吃的家常便饭,所不同的就是那一盘子鱼放在中间——那是前几天从走村串巷的小买卖人手里买来的六条黄花鱼,在桌上出现了三条。本来那六条鱼是等着张士礼回来后做的,可是高荣丽发现公公这些天心情不好,每天不到天亮就起来,不是烧猪食就是干别的,作为儿媳的她看在眼里,记在心上。其实她自己也无时不在挂念着丈夫,丈夫离家出走近一个月了,也不知道到哪去了,音讯皆无,这不能不让她牵挂。有的时候,她晚上睡觉做梦,常常梦见自己跟丈夫躺在一个被窝里亲亲热热,丈夫那温暖的大手抚摸着自己……她心里就有一种无比的甜蜜和幸福,可是一觉醒来,却是一场梦;有的时候,她也恨丈夫,为什么出去这么长时间了不给家里捎个信,就是有重要事情的话,也应打发个人给家里捎个口信啊!可又一想,大姐张迎春告诉她的话:“士礼出门有事去做,可能很长时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