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帝已然逝去,戚夫人忧思过度,直至今日还未有所缓,也是情之常理。”吕后心中冷笑,只是碍于这位性格优柔的儿子面前,她作为阿母,不想再让刘盈对她产生不必要的看法,只能淡然回道。其实,她真正想说的是,既然不想吃,索性饿死拉倒,如此折腾,拖了这么些月,做给谁看呢!?
“宫人可寻了太医令?”刘盈见吕后不咸不淡的应着,不由的开口关切道:“赵王远在封地,戚夫人为守先帝丧,敖至今日也是难得!”
“禀陛下,宫中太医令柳太医已经为戚夫人下了三贴药石。”审食其微微转头,向刘盈恭身一礼回道:“只是,戚夫人未及服用,且于适才哭喊着要见陛下。”
“见我?”刘盈疑惑的问道,且下意识的看向吕后。
不出所料,吕后的脸色很难看。这让刘盈有些迟疑。
“想去见她?”吕后有些艰难的开口询问。
刘盈皱眉,沉吟了一会儿,在审食其安静的等待与吕后迫人的目光下,刘盈最终吐出两字道:“不想。”
吕后放松了握紧的双拳,紧缩的心脏也稍微缓了缓,仿佛刚才瞬间凝聚的血液又重新流动了起来。
可是,刘盈必竟是她的儿子,她,实在太了解他了,失望是有的,更多的还是想依靠着他。
她,实在不想太过逼迫,也罢!随他去吧。
还未及吕后开口让刘盈退下,刘盈已经起身,恭敬向吕后一礼道:“临近午膳时分,一会儿阿姐与阿嫣还会来此,阿母可先休憩,我稍后即归!”
吕后一愣,却也无法开口留他,更让她胸口憋闷的是在他离开之前,双眼紧紧的盯着审食其,大有审食其不离开,他也不离开的意味在里面。
吕后默默的看着审食告退,然后直到刘盈的身影消失在眼前,多年心力消耗,已经年近四十五的她终于有些支撑不住,右手抚着胸口,急喘了几口气,随后歪靠在桌案边的榻上,紧紧闭起了双眼,仿佛唯有这样,才让她感觉好过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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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宫!
三十多岁的戚夫人,哪怕被吕后变相软禁,却依然美貌。
不过,房间的披头散发与衣衫凌乱,还是让她显得有些狼狈。
不过,这种模样,却是会让局外人观之,顿生怜爱与同情之心。
刘盈,虽然于近几年已经听闻戚夫人的目地与举动,可是当他看到一脸哀色的戚夫人,尽然还能产生一种同情,甚至还隐隐有一丝愧疚。
“求你,求你!”戚夫人一见刘盈现身,就踉跄着脚步冲向他,在离他还有几步远时,扑通跪下,拉住他的衣摆哭求道:“救救我!救救我!”
“夫人,夫人!”一旁的宫人对于戚夫人如此动作,个个都吓坏了,赶紧冲过去,意欲拉起她,可是身份到底在那儿摆着,宫人们可不敢再多使力,只能边搀扶边恳求着唤道。
刘盈也没想到戚夫人会这么激动,他在一旁宦官的帮助下,勉强稳住了身形,然后至一旁脱去鞋履入了座,这样的表示,让哭泣中的戚夫人安定许多,她一向知道东宫真正恨她入骨的是吕后,而这位陛下,从小就没太多主见,也对她之前的举动是否会伤害到自己,没什么大的感知。毕竟那个时候,戚夫人对刘盈也是表面上做到和和气气、轻声轻语的。每一次宴席她献舞之后,刘盈都会私下里与刘如意两人,偷偷跑到桂宫,隔着帐幔偷看先帝刘邦与她在桂宫,再次鼓瑟和鸣的楚地歌舞。而她也总是会让宫人备好上等的茶水吃食给他们。
所以,她今天就在赌,赌这个帝王能够放她离宫,赶至赵王的封地,至少在那儿,她的日子会好过一些,也不会时时刻刻的生活在吕后的阴影之下。
“陛下仙去,我儿也远离身旁,每当夜深,心感凄凄!”戚夫人抹着眼泪,任由宫人搀扶着跪坐一边,向刘盈继续哭诉道:“寂寥渡日,每日里都是愁肠百结。”
见刘盈面色也露出一丝哀伤,她深吸了一口气,开始回顾以往歌舞笙乐的和乐日子,开始讲述当年刘盈年幼时的调皮往事,还讲到刘盈当年领着小他三岁的刘如意,一起做一些危险的调皮活动。
这一直的讲述引得刘盈顺着她的思路,也开始唏吁起来。
“宫里可有人怠慢?”刘盈一直聆听着戚夫人讲完,他面有怜色的开始询问一旁的宫人。
戚夫人的宫人早得了她的指示,见刘盈这番询问,个个都面露为难之色,嘴里支支吾吾的都说一切尚好。
带着这样的态度与语气说好,那么传递给刘盈的讯息,当然是反的。
可是,刘盈不会暴怒,因为他心底里也知道,戚夫人不会太过好过的,能够留她一条命,已经是吕后最后对她最好的处置了。
于是,刘盈只能再次难过,静默片刻之后,在戚夫人满眼哀伤不舍的目光下,刘盈离开了桂宫。
吕后自当上太后之后,就搬到了长信宫,原来的椒房殿腾出来,备给将来刘盈所迎娶的皇后。
当刘盈来到长信宫时,迎接他的是吕后、鲁元公主、以及张嫣的三道目光。
每个目光都饱含着不同的深意。
吕后是失望加怒意、鲁元公主是担忧。这两道眼神,他能够理解。
唯有张嫣的目光,让他觉得有些难堪,也难以接受。
那种毫不犹豫的、纯粹的瞧不起与厌烦,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明确与强烈。
他倒是不明白了,一个才9岁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