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背脊挺直,声音清朗明亮,与东飒帝对视没有半分畏惧,水雾朦胧散去,现出清澈墨色的瞳仁,昂首站在场中,一身紫色碎花白裙衬出她的气质雍容,还有执着与傲气!
东飒帝一甩手,“那便给你!”
风无裳傲然道,“先让诸位看看,臣妾愿在最后!”
东飒帝重哼一声,也没有反驳,内侍见着他的脸色,将画展开在场中过了一道,众臣凑近了瞧了,有人浓眉深锁,有人倒吸了一口凉气,有人眼中的鄙夷更甚,还有人面上惊诧万分,不敢置信的张开嘴,欲言又止……
风无裳将他们的表情尽收其中,待画到她面前的时候,她没有接过来,只是手指在画上摩挲了下,眼中惊疑未定,脱口道,“这不是……”
东飒帝发问道,“这是什么?”
风无裳面上露出犹豫不安,低垂着眼,手指攥着袖口,朱红色线绣的莲花都被她搅得褶皱了,却迟迟没有回答。
这一景象落在其他人眼里,无疑是默许了刚才的指证,成了做贼心虚的表现。有人小声厌恶道,“身为嫡女,却这么没个分寸!真是丢尽了脸面!”
他声音并不算太小,高台上的东飒帝听不到,可离他不远的风临渊肯定是听了个清清楚楚,而听力本就不错的风无裳也没有错过这句斥骂。呵!她往那边瞧了一眼,活腻了么?
依然跪在地上的风金缕闻言,得意的笑容挂起。就是要人骂那个贱人,骂得越厉害,她越开心!
“娘子,你有什么要说的,便说了吧,父皇恩慈,必定不会怪罪于你的。你要是藏着掖着憋在心里,为夫我真是心疼的很了。”
身后有人开口道,声音越来越近,和煦而温柔,就像是甘露于耳畔润过。风无裳没来得及回头,一只有力而指腹略带了点粗糙的手伸过来牵起了她的,将她攥着衣角的手轻松的拉了过去,在掌间抚平。大掌温热的热度传了过来,风无裳心中一动,抬眸看他,南门濂正好俯下脸来,两人挨得有些近,相似的凤眼对上,彼此在对方的眼里都看到了不一般的情绪。
风无裳自然是揣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可心中却有些触动。
她一人站在场中,妹妹陷害,众大臣冷眼旁观,东飒帝虽不是昏君,但帝王的面子更为重要。甚至于,她的亲生父亲,风无裳惦念了这么多年,一直尊敬钦佩将其奉为偶像,渴望得到他正眼相待而甘愿委屈了这么多年的人,也是沉默的坐在自己的席位上,没有向这边投来哪怕一眼,更不要说是为她说上一句好话了!
这便是所谓亲情!让风无裳追寻了十余年的东西!真是可悲可叹可笑!愚蠢啊!
如果不是顾及着有这么多人在场,风无裳真想冲过去揪着风临渊的衣领问道,她还是你的女儿么!身为一个父亲,你怎么可以如此狠心!
不过幸好,她不是风临渊的女儿,并不会为他这样的举措感到伤心,但在这孤立无援之境,却还有这样一个人愿意站出来,站在她这一边,给她以鼓励。风无裳并不是个柔弱的人,此刻却感觉到点什么不同的东西。
南门濂亦是如此,有一股难以言明的推力将他推了出来,他只知道,她是他的妻,应该由他来护。
“这……”风无裳依然吞吞吐吐,倒让东飒帝有些不耐道,“你说便是!朕不会为此定你的罪!”
“是,皇上!”风无裳指着画道,“这画本就是臣妾所作,不知怎的到了妹妹的手中,何来剽窃一言!臣妾唯恐指明后,妹妹因为欺君之罪被关进大牢,折了风家的明楣,毁了风家的声誉,亦损了妹妹的名声,日后寻不到一个好人家,才……迟迟不敢说出实话!还请今日的事发生后便过去了,皇上体恤爹爹护女心切,饶过她一命!”
风无裳这一说辞实在是来了个大逆转,那画若本身便是她所做,又哪里来什么抄不抄袭的?那今日的事岂不是闹了个大笑话!而且她最后还将风相扯了出来,难怪他从始至终没有偏袒任何一方,难道真是一开始便是个错误么?!
东飒帝也为这变故有些怔愣,很快便面色煞气涌动,“这是什么意思?你说清楚!”
“臣妾筹备着斗巧节的闭幕式时,也在斟酌着该表演一个怎样的节目,自知歌舞技不如人,唯略通画艺,可以在这上面多下功夫,才仔细钻研起来!又研究一个如何的表现形式为佳,正巧贴身侍女说起斗巧节上一个雕刻蔬果的小玩意来,臣妾突发奇想,将颜料换成蔬果的汁液,一直在调试着适合的颜色!又想着图画该如何构建,所以反复作了多幅,这,便是其中一幅!只是臣妾一直在东宫内练笔……”
风无裳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奇怪的想了想,没有说下去了。
可这话里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东宫内的画,怎么会传到相府那去!这不禁让人想的更远,皆大气都不敢出,唯恐会曝出更惊悚的消息来!
“皇上!她诬蔑我!”风金缕霍的站起来厉声道,“她是在为自己找托词,难道那画她说是自己做的便真是了不成?口说无凭,你如何拿出证据来!”
风金缕太过激动,以至于在东飒帝面前居然忘记了敬称,而且她公然指责,显然是藐视了东飒帝的权威!
果然,东飒帝怒道,“还不跪下!”
风金缕得意的看向风无裳,却见众人都看着自己,抬眼时对上东飒帝阴沉的目光,身子一抖,忙跪下道,“臣女知错!臣女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