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岸凝视着湖水,仿佛在思考我的话:“灵珠,你是想回到原来的家,难道做神仙不好吗?”
我想了想,“好像也不错,很神通,但是我却不知道我拥用再多的能力,再多的法术又是为了什么?”
我忽然想到红孩儿,他不择手段的消灭妖怪,好像只是为了变得更强冰血神宗。
小白龙呢?他也有法力,甚至有良好的社会地位,可是一步错,步步差,他现在只是唐僧的一匹白马,所谓的法术成了奢侈的装饰品,他用最枯燥简单地劳动去弥补他的一次悔之莫及的过失。
红孩儿和小白龙,一个像是讨债的,一个却是还债的。
而我,跟随唐僧西天取经,仅仅只是答应了灵石了却她一桩心愿,这样看来,我也是还债的。可是,我本身没有过错,为什么我要做个神仙,会来这里?
惠岸说得对,世间原本没有什么烦恼,只是我喜欢庸人自扰,结果在不断的问题中把自己绕得头疼。
“惠岸,你那么能耐,每天奔波是为什么?”我问。
惠岸呆了一下,“我是观音菩萨的使者,这些理应是我做的。”
其实,这样的人真不错,也只有这样的人才没有烦恼。
“那观音菩萨做这些是为什么?”我又问。
惠岸这次答得很快:“救世人于水深火热之中,观音菩萨有千眼千手可以洞观四方,帮助人们,我是她的使者,所以责任也是如此。”
“哦?”我轻声道:“可是,多奇怪呀,人间疾苦却好像从来就没有因此减少过,就像你奔走四方又何曾真正改变过他们的命运?顶多也就是减轻他们的痛苦。”
“这样还不够吗?”惠岸道。
“你们让历经苦难的人们尽量减轻痛苦去走完他们的苦难人生?”我哑然失笑,“既然如此,为什么要将痛苦播撒在人间的路上?这样听起来,,,”
“听起来怎样?”
“很虚伪。”我总算想起来一个比较接近的词。
“我相信菩萨普渡是真心的,我也是。”惠岸不愿苟同。
“你看,我经常觉得不公平,比如好人命短,恶人命却很长。”
“因为好人修得功成,佛祖要召唤他,而恶人,佛祖慈悲,一直想给他在人间弃恶从善的机会。”
我明白了为什么他们称历经人间劫难为万劫轮回之苦,原来凡世在他们看来只是炼狱,就像可以任意把恶人丢在那里改恶从善,而不顾及到对其别人的伤害。
这种想法和话题让我感到沉重。
“怎么不言语了?”惠岸问。
“你说得对,神仙确实比做人好。”我淡然一笑,“但所有的事都是相对的,人间的好处在于:因为苦难就才能体会到幸福的感觉。所以,惠岸,你不知道什么叫幸福。”
惠岸有点诧异。
“你有过痛苦吗?”我好奇地问,“你的童年不也是和父母兄弟一起吗?我们各自说说自己难忘的事吧。”
惠岸默然半晌,“那些,原是早该忘却的。”
他努力打开尘封的记忆,“有件事,那时哪吒还小,从师太乙真人,学了一些法术,他去海上玩,与东海三太子发生冲突,结果大闹东海,一怒之下拨了他的龙鳞,抽了龙筋,四个龙王联名告上天庭,晚上还不停地呼风唤雨,呼啸嚎叫,弄得天怨人怒,父亲只好逼着哪吒自刎赎罪,哪吒什么都不懂,恨父母绝情,称骨肉是他们生养,就将骨肉还给他们,结果剜骨剔肉而死,当时我们想阻止,却什么也阻止不了,那一段时日是我们家最难过的时候。”
“后来哪吒借莲花之身又复活了,我知道。”这也是个美丽传说。小时候,大人们把这个当童话讲给我们听,身在此处,才发现它对于惠岸,对于小白龙都是痛苦的回忆。
他不说的时候,我一直感到好奇。现在说出来,忽然觉得揭开惠岸记忆中的伤痛是不是太过残忍。
“我难受的事,”我想了半天,发现比起来,没有算是深刻的,“应该是上不完的课,背不完的书,做不完的习题,然后最惬意的事是躲在书本下睡觉。”我说的是实话,以前这就是我的烦恼,我的学习成绩不太好,所以也不指望成灵珠仙子后有什么作为。
“那些是什么?”
“你如果去我们那里读书就明白了,保证让你知道什么是痛苦。”我笑道。
接着,惠岸说我们明天再在这里呆一天就会离开,去另外的地方了,然后,我们还会去找唐僧和那两个蛇妖,所以也不知道会不会回到这座小城。
第二天,做完该做的事,我独自去倚香居对面的茶楼喝茶。
从茶楼的二楼可以清楚地看到对面倚香居的门口。我想红孩儿早就离开了,我怕见到他,又想见到他,不管怎样,也算是个故人,算是作个别吧。
我从茶楼出来,低着头不小心碰到一个人身上,结果把个箩筐撞到,洒了一地的水果,“你这丫头怎么这么走路的,没长眼睛啊?”还未等我道歉,这人竟然骂开了。
这么冲!还真像某人呢,我没好气地抬头瞧,却发现是位大叔,样子很土很粗犷,因为搬着东西,估计也没瞧见我。
“对不起,”我忍住气,没必要惹些是非。
“你把我的水果都摔坏了,得赔我?”他说。
“我没钱,”我不好意思。
“那你明天帮我卖水果赔我。”他好像不轻易罢休。
“我明天就离开了,也帮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