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醺的三月日光散撒在古街古巷上,带动起浮世的点点波痕,涤荡蔓延。
似乎因这将近午日里的光线有些灼眼,夕月在对方明确地说了那人的名字后,蓄起眼底一霎而起的沉肆,低垂了头。压下心头不断翻涌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却还是止不住搅揉挤压在胸口憋闷又难受的触动。
原本她还想要去找那人的心情一瞬间淡去了不少,暗忖:这只狐狸不论如何都不会亏待自己半分半毫,小日子过得极是闲毓肆意,到现在……竟连老婆也有了。
“你没事吧?”
看到少女顷刻间变了几遍的脸,立在一旁的人担心地问了句,不想对方脸色却越来越白,他蹙了蹙眉,结合之前的对话,似是想通了什么,忍不住宽慰道:“其实这京都好男子何止千百,总会找到一个只疼你爱你的人……”
夕月闻言这才抬起头,一脸古怪的看向他,“你说什么?”
他一愕,纳纳道:“这……难道你不是因为伤心安倍大人娶妻吗?”
看到对方的表情,夕月挑眉:“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伤心了?!”
他语塞:“……”刚才明明两只眼睛都看到了。
似乎是因为这一番调侃人的话语让她回缓了不少情绪,侧头看向渐行渐远的车队,她抿抿唇,举步跟上。
手上一紧,抬起的步子又收了回来,她回头顺着手腕看上去,发现被说话那人拉住了胳膊,不解道:“你拉我干嘛?”
那人眨了眨深紫色的眼,启唇,“今天还不会宴请客人,你现在去恐怕没人招待。”
他的本意其实是想拦住她,看着对方一脸煞气的模样他猜着估计是要去捣乱,但作为京都闻名遐迩的阴阳师且还是一个朝廷官员,她这么一个小小的百姓如果当庭破坏婚宴,恐怕就不是小小的惩罚能了事的。
“你怎么知道我要去哪儿?”
他收回拽住对方的手,拿蝙蝠扇挡住唇瓣轻咳了咳,不敢说是自己看她脸色黑沉才知道,便转了话题,“如若你不嫌弃,三天后便同在下一起去贺茂大人家赴宴,如何?”
“为什么是三天后去贺茂家?”夕月扫了眼已经看不到影儿的车队,撇了撇嘴。
其实她是想跟着车队找到晴明的府邸然后偷偷看看里面的人,虽不知道为什么听到那只狐狸要结婚心里不太舒服,可总归相交了许久,也该去道下贺不是?到时候她一定会送上几拳聊表心意的!
少女的问话倒把他难住了,直说这三天是男方要到女方家行周公之礼的?
想了想,便含蓄道:“一般提亲成功后,男方会在当晚到女方家住上三天,待举行完三朝饼仪式后,才是开始办婚宴宴请客人。”
本来心情有些回暖的人在听到这话时,突然郁促了。和女方待上三天……也就是说,晚上也住在那里?!
——可恶!
咬咬牙,她猛然抬头,狠声道:“你家住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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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姬,可以吃饭了。”
听到称呼,夕月抖了抖小身板儿,从棋盘上收回视线,走到餐桌边坐下,抱怨道:“别叫我这名字成吗,直接叫我名字或者月都行,干嘛非要带个姬字!”
那人一愣,摆放碗筷的手一顿,随后轻扬了扬唇,“既然你不喜欢,那我叫你月,可否?”
“嗯嗯……”她是饿了许久,闻到饭菜香也顾不上许多直接伸手夹菜吃了起来,“咦,没想到你厨艺不错啊!”
“家里只我一人,自然都是亲力亲为,久而久之,也就做的像模像样了。”他勾唇一笑,轻道了声“我开动了”,便优雅地动起了梨木箸。
夕月一边吃饭一打量着他。
当初在现世的时候,也只见了几次且还是灵魂状态,而如今当真面对一个有血有肉的实体时,还是忍不住感慨世事变迁。这个光华高贵,一身优雅,言行举止彰显出贵族风范的男人,虽温润如玉却也有自己的一身傲骨。
“呐,佐为,能问你一个问题吗?”夕月咬了咬筷箸,看向放下碗筷点头的男人,“如果有一天,你在棋局上被人陷害,并且所有的人都不相信你的清白,那……到时候你会选择轻生吗?”
佐为先是垂眉认真地想了想,随后动了动紫色的眸子,凝向她,摇头,“事情没有发生,我也不知道会不会,但我素来厌恶那些陷害他人侮辱围棋的人。”
一番问话后,两人都各想各的事,没再开口说话。
饭后,佐为给两人泡了茶,凝着闲散坐在走廊看着庭院里落樱的人,不觉想到早上初见时,她心痛的表情,啜了口杯里的茶,觉得他们之间的相遇真是戏剧化,只不过他怎么看都觉得她虽是在笑,却噙着一抹落寂,让人看到后都会觉得跟着难过。
“下盘棋吧。”
耳边蓦然响起了话,让他半敛下眸子,看着茶杯里袅袅升起的烟丝,“你心不静,就算下了棋也不会专注,更遑论最后的输赢。”
“我能静下心!”夕月反驳。
佐为侧目,深紫色的眸子带着通透的净澈,只微勾起唇也不说话,就那么端坐在一方浅笑如花的凝着她。仿佛她所有言语和动作,在他眼前都已褪去了虚有的表象,只余下内里的真实。
看到他这个样子,她就算还有话说也被那目光所感,咽下了辩驳。
把玩着在佐为家里新做的式神纸,她眸光越过院墙看向湛蓝的天际,最终还是不甘地反问了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