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宪闻言身子巨震,眼中闪过浓浓的凄苦之色,笼在袖中的双手攥得紧紧,青筋暴突,想他英明一世,却不慎为高兴所擒,如今更是逼不得已成为高兴手中打击周军的利器。
他多想轰轰烈烈地战死杀场,尊严而光荣地为大周的江山,为宇文氏一族的基业献出生命,但想到高兴说过的话,他也只能将一切的委屈与悲愤深埋心底,去做人神共愤的事情。
深吸口气,宇文宪语重心长地道:“孝伯,突厥已经兵败,以你十万大军又能破得几城,齐国的强大已经超出了你我的预料,你根本不可能战胜太子殿下,不要再做无谓的牺牲,退兵吧,回去好好辅佐皇上,励精图治,爱惜百姓,,”
“你住口,”
宇文宪话还未说完便被宇文孝伯粗暴地打断,宇文孝伯猩红的双目死死地瞪着宇文宪,似乎要将其生生撕碎一般,他实在不愿相信,曾今令他倾佩的齐王竟然沦落至此,居然做了叛徒,成为了高兴的说客。
“宇文宪,枉先帝对你信任有加,你却做了吃里扒外的叛徒,如此行径简直是猪狗不如,你根本不配是我宇文氏的族人,今日你越是阻挠本帅攻城,本帅偏要反其道而行,不踏平此城,将你头颅带回长安,本帅誓不罢休,”
就在宇文宪满脸愧色,无言以辩之时,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宇文元帅,请以将士们的性命为重,莫要一意孤行啊,”
宇文孝伯浑身巨震,惊愕甚至有些恐惧地看向宇文孝伯身旁之人,那模样就如同见了鬼一般,良久才颤声道:“韦、韦孝宽大人,你、你还活着,”
周国所有人都以为当年在玉璧城叱咤风云,力抗高欢的一代名将战死沙场,却沒料到他竟然还活着,而且与宇文宪一般变节。
“唉,,”
韦孝宽长叹一声,一脸落寞悲凉地道:“未能保护好先皇陛下,老夫惭愧啊,宇文元帅,听老夫一句,退兵吧,莫要让周国的勇士平白枉送了性命,”
“宇文元帅,先皇嘱您辅佐新皇,您身上责任重大,万莫意气用事,一切以大局为重,以周国的江山社稷为重啊,”
“王轨,”
看着开口说话的中年人,宇文孝伯的脑海刹那间一片空白,他实在不明白,为什么曾今在周国煊赫一时,战功彪炳的韦孝宽、王轨、宇文宪都是众口一词,劝自己退兵,曾今他们是周国千万百姓敬仰的英雄先烈,如今他们却是耻辱的叛逆,不可饶恕的罪人。
宇文宪、韦孝宽、王轨、史万岁、贺若弼,当这六个人的身份为周军所知,而且站在周国的对立面时,对他们的冲击之大可想而知,当心目中英雄的形象崩坍毁灭,他们心中顿时充满了愤怒与憎恨,还有茫然和失望。
宇文孝伯所担忧、高兴所期待的事情发生了,周军军心动荡,高昂的士气也开始慢慢溃散。
“宇文孝伯,本宫给你一日时间退兵,若你还是冥顽不灵,那就休怪本宫不客气,一日之后,你若不走,那你身后这十万大军便统统留下,”高兴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容,平静的声音中却透着无比的威严。
“高兴小儿,休要欺人太甚,你以为本帅怕你不成,,”宇文孝伯一口钢牙几乎咬碎,面目扭曲而狰狞,猩红的双目似欲择人而噬,歇斯底里地吼道:“今日本帅定要踏平此城,诛除叛逆,”
“唉,,”
高兴摇头叹息,怜悯地看着宇文孝伯道:“如此不知进退取舍,难堪大任,宇文邕雄才大略,看人的眼光始终差了些,让你辅佐当今的周帝,实在是个错误,也难怪周国如今动荡不安,民怨四起,”
宇文孝伯惊怒交加,厉声喝骂道:“高兴小儿,你莫要猖狂,喜好脖子等本帅來取,”
高兴却是沒有理会宇文孝伯,转头看向宇文宪六人,淡漠地道:“齐王阁下,本宫答应你们的事情已经做了,你们是不是该表态了呢,”
宇文宪六人相视一眼,皆是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悲愤与决绝,终于,宇文宪率先转向高兴,在双方十万将士的见证下,“噗通”一声跪倒在高兴面前,大声说道:“宇文宪愿听从太子殿下差遣,终身不弃,”
“我等愿追随太子殿下,不离不弃,”韦孝宽几人亦是跪倒在地,大声说道。
宇文孝伯心中的最后一丝侥幸宣告破灭,身子晃了晃,险些落下马背,宇文宪等人的举动意味着他们彻底背叛了周国,也在身后五万周军将士的心头狠狠插了一刀。
“哈哈,诸位都是当世骁将,有诸位相助,本宫定然是如虎添翼,平定四方,一统天下,指日可待啊,”高兴笑着走上前,一边搀扶宇文宪,一边道:“从今日起大家就是自己人,以后不必如此多礼,哈哈,”
“多谢太子殿下,”宇文宪恭敬地答应一声,也不矫情,当即便站起身來,恭顺地立在一旁,而高兴则越过他,伸出双手搀扶起韦孝宽,口中温和地道:“韦将军,快起,诸位都请起身,”
就在高兴弯下腰的瞬间,一小段被打磨得十分的尖锐的筷子陡然自宇文宪右臂宽大的袖子探出,他的眼中猛然闪过一抹狠色,便欲向近在咫尺的高兴的后背刺去。
此时的高兴满脸欢笑,毫无防备,而宇文宪又掩藏得很好,城上的齐军竟无一人注意到。
“嗯哼,”
韦孝宽突然轻哼一声,本來将要站直的身子又向下追去,干枯的双手则是紧紧地抓住了高兴的双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