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府的“青园”已是被一队陌生的亲卫围地水泄不通,即便是府里有些地位的人也靠近不得。
青园虽然不算大,却也是五脏俱全,每日里的膳食也都是园里自给自足,即便是寻常的烧火丫头,也是府外新调入的。
府里早已是议论纷纷,有说是将军新收的禁脔,可是一连着半个月只见有人进,却不见有人出,即便是禁脔,也不至于这般藏着掖着不肯见人吧。
皇帝隔三差五得都会来,总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悄然而至,又在天明时分遁迹而去。莫青离多半都是睡着的,或有心或无意,只不愿再看赵子霈那双满溢思念的眸眼。
近身的侍女只有玲珑,因为俞清太过熟悉前世的青衣,莫青离担心她会看出太多的端倪被识破了身份,于是总是刻意规避着俞清,渐渐地,也是生分了。
这日许文远嘱咐玲珑替青妃换了药,经了半月时日的调理,青妃的气色也是好了许多,皇帝前儿来还说了回宫的事宜,过了这么两天又没了动静。
莫青离也不捉急,与赵子霈的这几番对阵下来,她已是能够大致掌握了皇帝的心性,只要她还是青妃莫青衣,只要再时不时地让他想起前世得青离,皇帝便不会轻易放得开。
或许他也当真是倾慕过青离,只是青离的分量,终究没能及得过天下江山。只是他不该,不该用了那么残忍的手段。
玲珑见主子沉默着,不敢打扰,看一眼外室的少将军,终是轻声道:“娘娘,王将军求见。”
莫青离歪在窗下的软榻上,身上又拢了厚厚的绯色锦缎棉毡,大病初愈的脸上泛着异样的潮红,却更显得娇媚。
“请将军进来说话吧。”莫青离红唇轻启,声似钟磬。
王禹少转过了楠木镶边云绣花鸟屏风,见了青妃也只是抬手一揖,面露不悦道:“你便这么急着要回宫?”
莫青离向后拢了拢一头如瀑披散着的青丝,不自然地翘了唇角:“我是皇帝的嫔妃,不回宫,又能去哪呢?”
王禹少愣了愣,半月来总是碍着身份,虽然同住在一个园子,却总是刻意避着,却原来有些人不是不敢面对,而是怕一旦见了,便再也走不开。
看着青妃神色间淡淡的落寞,王禹少却是生出一丝怜惜:“眼见着就是年下了,你怕是要在将军府过年了。”
莫青离闻言心里惊了一惊,自己当时负气出宫,皇后那边肯定会紧抓着这个错处说事儿的,如今斗生变故,想来定是与皇后一党脱不了干系。
念及此,莫青离低眸一笑道:“如此,只能麻烦将军再为本宫担待些时日了。”
青妃眉间隐现的半点忧虑刺得王禹少一痛,他晓得青妃这句话的意思,府中诺多的风言风语都是自己一力压了下来,可是心里却从来不曾觉得被动受累,反而希望这样的时日能长一些,再长一些。
“谈不上劳烦,这园子本就是为青离建的,青离去得早,你是她的亲姐,便算是她也住过了吧。”王禹少盯着青妃波澜不惊的倾世容颜,捕捉着她脸上不经意间的孤傲神态。
莫青离别过头不愿去碰触他凝视自己的目光,前世已经伤他很深,今生又何必再累他受苦?这重来的一世,注定了看不破、道不明、又求不得,如此,只自己沉沦便好。
起风了,窗外几株翠竹临风摇曳着,远处便是花圃,隆冬腊月了,眼前却是难得的花团锦簇。
青妃生生忍下了眼中满溢的泪,倔强地扭着头,双肩却是在瑟瑟发抖:“将军对妹妹,的确是用心。”
王禹少眼见着青妃又一反常的举动,湿了的眼眶沉沉一阖,竟也沁出了泪;“青离偏爱茶花,当年我着人寻遍了五湖四海才找了这些稀罕的茶花苗,几年不见,竟终能见得花开。”
花开有时,相聚却无期。莫青离听着他声气中的期许之意,却只能当做不闻:“妹妹偏爱茶花,而我却喜欢荼靡,开到荼靡花事了,丝丝天棘出莓墙,世人皆道看到此花便是一年花期的终结,我却觉着唯它善始了,又能善终。”
当日魂游天际,一切皆变得虚无,满眼都只剩了那白色的小花,铺在漫天遍野中,是一段荒唐的结束,或许也是一桩传奇的开始。直到火红的彼岸替代了那最后的白,莫青离才真的相信自己已经远离了尘世,再回首,却已是再世人。
王禹少看着她迷离恍惚的神情,胸间酸涩难当:“你这是何苦?”
莫青离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弓着手背拭了眼角溢出的泪:“人生一世,谁能不苦?只是看到妹妹生前最喜爱的茶花,有些感触而已。”
他又如何不明白?当日疆场归来,进了园子一眼便瞧见了正开得烂漫的耐冬,也是一脸的错愕惊诧,这园子自与青离退婚后便废了,六年来再不曾有人来过,草长莺飞,枯树横斜,未曾想这花却倔强得开了满园。
冬日的午后,青园却是一如既往地静谧,王禹少看着青妃绝美的侧影,而青妃,却怔怔地望着窗外。
外间却闹开了,吵吵嚷嚷地愈来愈近,不多时已到了近前,玲珑神色惊慌地冲撞了进来,见了青妃严苛的眼神,唬地跪在了原地,头也不敢抬。
莫青离心中烦闷,沉了声:“什么事如此惊慌?”
玲珑瑟瑟地半抬了头,看一眼门外,支支吾吾回道:“回娘娘,是将军夫人,不知道她用了什么法子,却是迷晕了守卫闯进来了。”
青妃闻言很是讶然,王禹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