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惠乃是奴婢出生,身子一向硬朗,这突然间病倒,倒真是让人称疑,按理说她那么精乖的一个人刘氏是欺负不到她的,莫谨言又是极是好面子的,更是不可能下此狠手,如此一来,这病倒来的蹊跷。
恰逢许文远过来号脉,莫青离便顺势请了许太医随刘氏亲自上国公府去诊断一番,亦是显示皇恩的浩荡。
向晚时分许文远出了国公府便径直进了宫直奔念伊殿而来,彼时玲珑正伺候着胃口不佳的青贵妃用晚膳,见许太医一脸忧色欲言又止,当即着人撤了菜肴,转进了内殿。
“那周惠是怎么回事?”莫青离遣退了宫人只留下了玲珑道。
许文远思量了一番,捡着重要的信息回道:“那周氏不是生病,而是中了毒。”
“中毒?”莫青离也是一惊,这周惠再这么说也是国公大人的妾氏,又是夕夫人的生母,谁人那般大胆,竟敢对她下毒?
又或者她竟是知道些始末,竟惹得些什么人不得已才对她下毒。
许文远见贵妃娘娘凝眉沉思,又继续道:“这毒虽是慢性,却是凶狠,已进入人体便是侵入五脏六腑,却不会叫人当即毙命,总要等到七七四十九日之后才会全身溃烂而亡。”
莫青离听着这番描述,只觉胃里难受,全身溃烂何其悲惨,想不到周惠精明一世,最后却落得如此下场。
只觉身侧摇着蒲扇的玲珑身影微微一颤,莫青离用眼角的余光瞥了神色异样的玲珑,当着许文远的面儿才按捺心间的疑问。
许文远医术精湛,于毒理一道却不甚精通,因此对那周氏的情状能说的也不是很多。许文远走了,偌大的内殿只剩了莫青离与玲珑二人。
莫青离一双眸子在夜色之中也是熠熠发光,仰头盯着玲珑道:“你知道周氏中的是什么毒?”
玲珑不安地噏动了唇角,竟是落下了泪来:“是销魂噬骨钉的毒,便是奴婢当时用来对付娘娘的。”
听玲珑这么一说,冷宫里的一幕又浮上了心头,当日若不是俞清,自己怕是也早已魂归西山了。
俞清,莫青离不禁念了念那个名字,可是不对,若俞清当时真的是中的这种毒,又怎会发作地那么快?
“你确定当时的暗器上淬的当真是与周氏一样的毒?”莫青离脸色发白,陡然抓了玲珑的手,神色间尽是后怕。
玲珑被她抓得一痛,只忍了重重点了点头。
莫青离盯了玲珑良久,眼中的情愫变了又变,是悲恸,是不解,是无助,是不愿相信。
玲珑自幼体弱,沈姑姑便替她寻了武术师傅,一开始是为了强身,后来却是在了复仇。是以感官自是此寻常之人灵敏了几倍,夜色之中却是觉着空气中一阵腥甜。
莫青离心内酸涩,却苦不能言,袖中双手紧握,那保养得当的指甲划破了皮肉,直渗出了血。
“娘娘。”玲珑惊呼,干嘛里扳开了贵妃娘娘的手,那指甲整个没入了皮肉,创口之深,便连玲珑见了也觉得触目惊心。
莫青离呆然地站在,任玲珑扯了衣角生涩地替自己止血,即便用那布帛包了一层又一层,那血还是渐渐地渗了出来,莫青离木然地看着,却再也不觉着疼。
俞清走得那么的快,那么的安静,如此也好,总好过全身溃烂,生不如死。
可是终是不甘的吧,可是不甘又如何?累了,罢了。她静静地阖了双眸,两行清泪滚落,凉凉地,冷了一度温热的心。
颜安慌慌张张地进了来,见贵妃娘娘神色凄楚,一时愣在当下,不晓得如何是好。
玲珑睇了颜安一眼,显然时在责怪他的冒失,却听莫青离变换了脸色问道:“什么事?”
颜安瞧了瞧青贵妃一眼,才走近了几步回道:“仙灵院的琴嬷嬷求见。”
琴嬷嬷?莫青离像了半晌,却想不起来自己曾经见过这么一号人,这宫里千丝万缕的联系太多,仙灵院又是一个看上去可有可无,却是关乎后宫女人命脉的地方,这琴嬷嬷身为仙灵院掌事,也是不可小觑了的。
莫青离念及此,当下正了衣装,着玲珑前去传唤。
琴嬷嬷不过三十出头的年纪,眉眼间却显然刻着些沧桑,步履急促,心中定是装着大事的。
莫青离一天没怎么进食,这会儿却是觉得有些疲惫,挥了挥手,示意殿下的人不必行礼了,那琴嬷嬷也是宫里的老人,自然晓得主子们的意思,于是只微微弯了身子,又深吸了一口气才戚戚道:“求娘娘救救奴婢。”
莫青离不耐地皱眉,当时赵子霈一道口谕将皇后凤玺交由自己来掌管,她便晓得想要安心养胎是不太可能了,于是揉了揉酸胀的额角,淡淡道:“究竟是为了何事?这般要死要活的。”
琴嬷嬷经这么一问,却是愣了不再开口,瞧那情状镜像是遇上了十分为难的事一般。
“大胆刁奴,没看到娘娘身子不适么?有事且说,若是没事却来叨扰娘娘静养,叫皇上知道了,还不得治罪?”玲珑受伤拿了蒲扇,娇声叱道。
那琴嬷嬷猛地一抬头,眼中满是惊惶与不安,刚刚骨气的勇气在见到青贵妃冷肃的面庞的那一刻又颓了下来,只轻声的说了一句:“是那一只留在仙灵院的王贵人。”
王贵人?难道是那王禹君出了事?莫青离心中不免也是一惊,自己还是莫青离的时候与那王禹君是有些交情的,她又是王禹少的亲妹,若真的是她的事,自己倒真是不能不管了。
“